荆棘与莺(四)_黑莲花[快穿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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荆棘与莺(四)

  帝都忒伊亚星,是全宇宙最美丽的一颗星球。

  这里既有着最现代化的高科技产物,又保存着古地球油画一般的风貌。

  一堵环状的防御墙,将居民区与皇城分隔开。

  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,政府才会打开防御墙,让民众们来到内环,一同庆祝佳节。

  沈眠笙从荒星赶到这里,只是一时兴起。

  那时他和蓝关刚从虫洞回来,在荒星的地下小酒吧里放松。

  留声机里播放着忧郁的蓝调,调酒台上挂着一块液晶大屏。

  电视屏幕中,身穿正装的女主持人摆着礼仪微笑,流利道:

  “年关将至,今年的月神祭祀,将于三日后在帝都忒伊亚星举行,届时将有盛大的游行和烟火晚会……”

  沈眠笙坐在吧台边,摇晃着手中的鸡尾酒杯。特调的玛格丽特泛着猩红的色泽,将他沾酒的双唇染得莫名艳丽。

  他盯着屏幕,醉意朦胧地勾住了蓝关的肩:“想不想去帝都看看?”

  蓝关脊背绷得笔直。

  沈眠笙醉得有些厉害,整个人泛着傻气,讲起话来没完没了:“月神祭祀在除夕夜那天,一年一度,很热闹的……荒星虽然也算我半个家,但还是有点、呃,太荒凉了。一起去吧,就当我给你放假。”

  蓝关侧过脸,一板一眼地耿直道:“您是想回去见太子吗?”

  沈眠笙一只脚翘到高脚椅的边沿上,豪情万丈道:“谁、谁说的!那个臭男人……哼,去找他,还不如我自个儿做星盗来得逍遥自在。”

  说罢,便打了个小小的酒嗝。

  他软趴趴地抱住蓝关的手臂,迷迷糊糊道:“我只是,想念塞勒涅宫的玫瑰了。”

  荒星到帝都千里迢迢,但乘坐机甲也只不过是十几个小时的行程。

  真正麻烦的,是怎么瞒过入城检查的问题。

  即便“荆棘”是掌控着几乎全星际地下交易与灰色产业的星盗团体,伪造一份崭新的身份档案,依旧花费了他们数日功夫。

  因为沈眠笙实在太作恶多端了——基本每上换一个身份,就要酿下一起命案,全是为皇太子傅珉卖命。光是那些作废的假身份都垒成了小山高,更别说他原本就有通缉令在身。

  幸好这两天来帝都的人太多,通行局忙得目不暇接,就给他们混了过去。

  沈眠笙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,像个私逃出象牙塔的小少爷。

  蓝关跟在他后面提行李,拿他没辙地摇了摇头,像是小少爷忠心耿耿的奴仆。

  他并没有怎么来过帝都,因此像无数个游客一样,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。

  环内的皇城之中,玫瑰开似血艳,每一朵都沾着娇艳欲滴的晨露。人造的金色骄阳高悬在头顶,脚底踩的都是鹅卵石小路,连绵的白沙城堡如同童话王国。

  浪漫二字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,和墙外冰冷的高楼大厦形成强烈反差。

  吟游诗人赤足而行,手捧厚重的诗文。讴者头顶着刚采撷下的玫瑰编织的花冠,歌颂着千万年庇护于此的神明之诞辰。

  蓝关人生地不熟,一个走神,就让沈眠笙跑远了。

  “大……少爷!”他咽下差点脱口的称谓,挤到人群中去。

  沈眠笙正在和一个摆摊的小贩交谈,买了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小玩意,藏在背后。

  蓝关还没挤到前头,沈眠笙便自己折了回来,然后出其不意地掏出了——

  “咯咯哒——”

  蓝关被糊了一脸的塑料条,颇为无奈地抹了把脸:“少爷。

  ”

  沈眠笙手中拿着一个充气玩偶,是一只鸟首人身的塞壬,一捏腹部就会发出惨叫,喷出塑料条。

  沈眠笙完全没有恶作剧的觉悟,在塞壬玩偶的头上薅了一把:“好玩吗~”

  玉蝉旁观着,发现主人盘它的手法极其娴熟……莫非是在自己身上练出来的。

  蓝关笑了笑,心想首领私底下,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。

  沈眠笙摆弄着玩偶,神情有些怀念:“我小时候,家里的佣人经常拿着这个逗我……是不是特别不靠谱。”

  蓝关忽然生不出任何带有责备的想法。

  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闷闷地道:“对不起。”

  沈眠笙抬头望着他,一双黑眸乌溜溜的:“为什么说对不起。”

  高大的男人嗫嚅道:“我、我不是很有本事。我出生的地方很贫瘠,也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。您不应该和我们这群亡命之徒一起,在星球的尘埃里辗转。少爷,您那么优秀,天生就该属于……”

  属于这片繁华宇宙的中心,成为忒伊亚王冠上那颗最璀璨夺目的明珠。

  “我不也早就是个无家可归的亡命徒了么。”沈眠笙酸涩地笑了笑,替他摘去头发上黏着的塑料条,“蓝关,别多想。你永远是我最得力的左膀右臂。”

  沈眠笙把“左膀右臂”这四个字咬得很重,继续微笑道,“没了你们,我才什么也不是。”

  蓝关神色倏地黯淡,但又有些宽慰。

  他知道首领和他的关系,只会止步于上下级而已。

  他占据着沈眠笙身边最亲密的位置,却始终走不到他心里。

  但他又很庆幸,自己可以一直陪伴着他。虽然无法得到,但也不用害怕失去,这么一想也很不错……真的不错吗?

  蓝关忍不住脱口道:

  “大人,您有没有想过,不要再效忠于皇太子。我们有那么强劲的武装、那么壮大的成员、那么精良的战略,只要你想,我们完全可以成为这颗星球崭新的主人……我会照顾好你的!”

  他一时说得急,连约定好不暴露身份的“少爷”称谓都忘了。

  沈眠笙朝他使了个眼色。

  蓝关讷讷地噤声,冰蓝色的眸子却依旧翻涌不平息。

  “我会考虑的,但不是现在,你不要多想了。”沈眠笙神情冷淡,寸步不越界。

  “我在皇都里转转,你早点回住处吧,我一会再来找你。”沈眠笙抛下这句话,便大步流星地走了。

  玉蝉有点觉出味儿了:【主人,这个蓝关,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?】

  无常理所应当地道:【是啊。我是神,他是凡人。神都不能抗拒我的魅力,凡人难道可以吗——这个道理不是之前就和你说过了嘛。】

  玉蝉只是不解:【那你为什么要泼他冷水啊?】

  无常掰着手指道:

  【其一,蓝关这个人,蹊跷得很。在沈眠笙叛逃家族前,蓝关就是荆棘前身的首领,犯下的大案绝不比原主来得少,甚至是更为心狠手辣。支持他犯罪的动机是什么?他要真是个出生在荒星的土包子,又能有那么大能耐吗?】

  【所以啊,我多刺激一下他,是为了让他自乱阵脚、露出破绽。】

  玉蝉一知半解地点头,心想主人这心眼儿可太多了,这世界上有能让他真正信任的人么?

  【其二,我的目的是扳倒太子。】

  无常笑眯眯地道,

  【你知道的,我这个人又很懒,能借力的决不肯自己动手——那把爱慕者激怒,让他们黑

  化,像公狼一样自相残杀,岂不是最方便的办法了么?】

  玉蝉肃然起敬,给他“啪啪啪啪”地鼓掌:【所以主人,我们现在要去哪?】

  无常仰起头,沐浴着暖金的晖光,像一只迈着小碎步的猫:【去见太子。】

  ……

  帝都的皇城内,有着全星际最古老也最奢华的歌剧院。

  平日里这里总是座无虚席,今天却异常安静,应当是被某位大人物包了场。

  尖顶教堂式的塔楼,被一片红玫瑰花海包围着。

  沈眠笙走到石拱门口,朝着佩剑侍立的守卫致意。

  守卫是皇家亲卫,替他刷开门卡,然后目不斜视地站回了军姿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

  于是沈眠笙就这么光明正大地逃过了指纹录入,走进剧院大厅。

  “唰——”

  沈眠笙轻车熟路地卸下易容,露出一张稠艳的脸……哪怕是曾在这里献礼的、万众瞩目的“歌剧皇后”,也比不上他与生俱来的风情万种。

  剧院里空荡荡的,舞台上亮着镁光灯,天鹅绒的大幕垂在地上,空气中漂浮着鹅毛似的微尘。

  二楼的包厢看台内,依稀坐着一个人影。

  沈眠笙走上楼梯,推开门。

  包厢之内没有椅子,只有一个金色的秋千。吊杆上缠绕着栩栩如生的玫瑰藤蔓,座位上铺着酒红色迤逦的绸缎。

  坐在上面的男子,正是在赌场中与他远程视频的那位。

  傅珉似乎钟情于白色西装,身姿被修饰得异常挺括完美。他坐姿非常端正,即便低着头,也丝毫也不佝偻背。疏朗的眉目,垂向膝盖上放着的一本厚重古书。

  王尔德的《夜莺与玫瑰》。

  沈眠笙仿佛不愿惊扰了这份静谧,轻声走过去,温驯道:“太子殿下。”

  傅珉合上了书本,朝他微微一笑。

  即便是这么寻常的一笑,也散发着淡淡的贵族气质。彬彬有礼,风度翩翩,像是个童话故事中才会出现的、用亲吻唤醒公主的情郎。

  无常通称这种气质为:【装逼。】

  傅珉拍了拍空无一物的膝头。

  沈眠笙非常自然地跪伏了上去。

  傅珉像是怜爱一只黏人的家猫一样,抚摸着他柔软的发顶:“回来了。”

  沈眠笙眯起眼,喉头发出一个惬意的音节:“唔。”

  傅珉在他上方道:“那为什么昨晚才通知我?”

  沈眠笙在外人面前花言巧语,满嘴谎话,此刻却笨嘴拙舌起来:“因为、因为通讯器丢了,不能和你联络。”

  傅珉忽然加重了手上的力度,拽着沈眠笙略长的发尾,强迫他仰头对视:“真的丢了?”

  沈眠笙的脸“腾”地一下红了,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心虚:“真、真的。”

  傅珉平静道:“不许撒谎。”

  沈眠笙小声呜咽了一下,露出吃痛的表情。

  他有一头乌黑纯正的发,这在星际并不多见。发梢略微有些长了,软软地耷在眼皮上,化解了那双眼里仅有的一点凌厉,看上去像是氤氲着水汽似的,更像是一个古东方名画里的美人,水墨工笔勾勒,无一处风韵不隽秀柔美。

  即便是傅珉这样见惯了美人的人,也不得不承认,他的容貌,比全星际任何一个oga都要出色。

  于是他缓缓松开了手。

  沈眠笙结结巴巴道:“我、我想给你一个惊喜,联络器不丢了的话,就没有理由回来……”

  傅珉露出坦然的微

  笑,替他不轻不重地按摩起了头顶。

  “想我的话,直接说就可以了。”

  玉蝉:【噫,好一个绿茶吊。】

  无常也觉得一个alha能绿茶到这个程度,属实不多见了:【打个巴掌给个枣哦,傻逼,老子最不吃这套。】

  沈眠笙闷闷的,不说话。

  傅珉心领神会道:“还是你怕,会看到什么不想看的东西?”

  沈眠笙难堪地“嗯”了一声:“如果遇见姐姐的话……会很尴尬。”

  事实上,从沈眠笙的童年、他们三个第一次聚会开始,这样尴尬的场面就一直持续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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