荆棘与莺(六)_黑莲花[快穿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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荆棘与莺(六)

  对上谢岑的瞬间,沈眠笙有些慌乱。

  但也没有很慌。

  被发现了大不了就是卖惨呗,嘻嘻。

  沈眠笙先是到总控电闸旁检查了一下布置,然后回到傅珉身边,装模作样地走了个过场。

  直到熙攘的人群逐渐安静,沈眠笙便悄摸着溜出了大厅。

  沈眠笙按下电梯,哼着小调一路降到底楼。

  大厅之中,月神祭祀即将开始。

  沈眠笙打开智脑,发现联邦卫视正在现场直播。

  “伴随着新年一同到来的,是军部的换届大选。有请候选人谢岑少将上台发表演讲……”

  主持人字正腔圆地解说道。

  沈眠笙盯着演讲台,差点没认出对方。

  这个一被调戏就脸红的小愣头青,拉起票来竟然很有感染力。

  谢岑语速平缓、沉着有力,列举着军部将在未来数年内,针对贫困地区、基础设施、和寒门学子而进行的多项改革。

  他的提议看似很单纯,但明眼都人知道,这是跟皇室角上了力——那帮老旧地主勋爵,是最不想看到新时代体系蒸蒸至上、固有的社会阶级被打破的人。

  而毫无疑问,大多数的联邦臣民,都会倾向做实事的军部,也会对这位从草根阶级爬上来的少将心生好感。

  从目前的得票数来看,谢岑便是最有竞争力的人选之一。

  而一旦谢岑当选,他就将成为联邦历史上最年轻的上将。

  无常挑起了半边眉毛:【没想到谢岑还挺有点手段。】

  玉蝉替他记着账:【谢岑、傅珉、蓝关……主人,你的后宫麻将团都这么能打的么。】

  无常想象了一下这些人凑在一圈的场面,内心不知又冒出了什么鬼点子:【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。】

  随着电梯“叮”的一声落地,沈眠笙大步走向储藏室紧闭的舱门。

  与此同时,分毫不差——

  66层,宴会大厅。

  谢岑走下讲台,全场灯影缓缓熄灭。

  一轮满月升至中天。冰轮似的圆月中,隐约浮现出一个手执利剑与权杖的女神的身影。

  全息的玻璃幕墙,将这场神迹展现得更加生动而震撼。

  从在场宾客、到所有联邦臣民,无不虔诚地抬起了头,发出静默但却有如巨大轰鸣的祷告。

  焰火自大楼顶端的瞭望台上炸开,如水波般一圈圈扩散至帝都内外。

  火树银花,拉开了不眠之夜狂欢的序幕。

  最后一朵,盛开成了玫瑰的形状。余烬如同神明的福祉,播洒向整个浩瀚宇宙。

  长达一分钟的祈祷,伴随着最后一束烟火而结束。

  正在全星际的欢呼声渐次爆发,人们等待着进入欢庆时,谢岑望着远处,深深地蹙起了眉头。

  本该投射在隔岸的双子塔上的,古地球语的祭祀祷词,为什么没有出现?

  谢岑站在墙角,试着拨亮了大厅的吊灯。

  “噼啪——”

  火光微弱地挣扎了一下,灯管随即冒出了几缕烧焦的白烟。

  本该亮起的军部大楼,陷入了令人胆战心惊的黑暗之中。

  ·

  大楼底层。

  储藏室前,只有零星几个机器人在巡逻。

  毕竟侍卫们都是人,是人就要过年放假。

  至于这些ai机器么,就是最智能、也最笨拙的东西。

  沈眠笙直接

  动用sss级的精神力把它们给黑了。

  机器人傻乎乎地扭了几下脑袋,便当了机。

  沈眠笙脱下繁琐的宫廷式外衫,露出里头早已穿好的夜行衣。

  他手中稍一使力,便把那件碍事玩意儿捏作了一堆齑粉。

  夜行衣可以躲避错综复杂的红外线扫描,超凡脱俗的精神力又让他得以在侦查网间,穿梭得轻而易举。

  舱门近在咫尺。

  沈眠笙带上护目镜:【进门要密码,有三次尝试机会。】

  玉蝉:【主人,你有把握吗?】

  无常懒洋洋道:【反正时间还早,我就先试两次嘛。要是都不对,那就再让你给我开个挂好了~】

  玉蝉:【……】

  他都不知道主人究竟是皮中带稳,还是稳中带皮。

  无常:【之前胖子说有个军部大佬一直在追查我的行踪,你说会不会是……】

  然后玉蝉就眼睁睁地看着无常这个自恋狂,在密码栏里输入了原身的六位生日!

  只听“啪嗒——”一声。

  牢不可破的保险舱,竟然就这么乖乖地打开了,像是一条大张着嘴认主的哈巴狗。

  无常“哦?”了一声,永远掌控全局的脸上,终于露出了一丝类似于诧异的神情。

  他拿起舱内孤零零摆放着的一袋文件,熟练地将它们扫描,发送到了傅珉的智脑上。

  ·

  漆黑一片的顶楼,充斥着恐慌与质疑声。好在来宾都是上流精英,并没有发生躁动。

  军部警卫已经开始了地毯式的排查,并着手恢复照明。

  傅珉极其漠然地站在人群之中,听见智脑传来“滴”的一声讯号。

  他知道,夜莺从不失手。

  只是他有点犹豫,究竟要不要告诉民众,盗取军部机密的,是联邦最强的星盗呢?

  ·

  大楼底层,沈眠笙揣起文件袋,大步流星地朝着楼梯走去。

  电梯一定已经被控制,再去乘坐简直是自投罗网。

  好在他的目的地只是一楼罢了。

  储藏室极其安静,只听得到破烂机器人发出的电流声,和沈眠笙明快的脚步声。

  就当他以为畅通无阻的时候,却在拐角迎面撞上了一个人。

  沈眠笙瞳孔骤缩,拔腿就跑。

  ——是谢岑!

  他怎么这么快就赶到的,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的?!

  谢岑反应极快,紧随其后。

  沈眠笙掏出腰间的离子枪,回头“啪、啪”几个点射。

  他出手迅疾、枪法很准,但对手却恰是从枪林弹雨中洗礼而过的的联邦强者。

  如果说谢岑率领的第三军团是国之利器,那这位少将,便无疑是这柄利器的剑刃。

  是生而注定的,宇宙之锋。

  谢岑侧头,避开贴面呼啸而过的光弹,如同猎豹一般追赶着。

  沈眠笙额间涔出了几滴冷汗,拽着楼梯扶手一旋身,便来到了一楼。

  然而面前不是正门,竟是一条极长的回廊!

  沈眠笙立刻记起了它的名字,“时空回廊”。

  这里保存着从古至今各种流派的名画,不但气温和湿度控制得异常精细,时空磁场更是波动极大,为的是让游客在观摩时身临其境,制造让名画“动”起来一般的体验。

  平日里只有达官显贵才被允许参观,并且还会派专人陪同,以防游客的精神力遭到磁场干扰,发生危险

  。

  沈眠笙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。

  他不敢贸然进入这条时空回廊。

  身为军部少将,谢岑对这里当然是轻车熟路,甚至有闲心正了正军帽。

  英俊的脸上,带着让人牙痒的匪气。

  回廊里磁场充沛,尤其方便谢岑操控空间力。

  他甚至不用迈步,就轻而易举地拉近了自己和猎物的距离。

  空间被一寸寸切割,像是一条被缩短了端点的线。

  沈眠笙低喘着气,闭上了眼。

  身边景象变得模糊,军靴叩击瓷砖的声音反而愈发清晰。

  沈眠笙惶然睁眼,却发现四周的画面支离破碎——

  这是哪?

  沈眠笙试着巡视四周,却发现自己似乎附身在了某人的躯壳之上。

  并且不能做出任何主观行为,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开始活动。

  像是一只被无形意志操控着的傀儡。

  他背后窜起一股凉意……这种体验实在是太惊悚了。

  “沈眠笙”头轻脚摇,满身酒气,不倒翁似地行走在一条漫长的走廊里。

  身旁是一间一间紧闭的屋门,装修朴素但很有规矩,门上还贴着迥异的人名。

  看样子好像是学校的宿舍楼。

  “沈眠笙”晃到一间屋子前,扔下手中酒瓶,摸出钥匙颤颤巍巍地去开门。然而直到门“咣咣咣”地被他撞了好几下,却还是纹丝不动。

  “咦?”

  “沈眠笙”莫名其妙地揉了揉眼,“哦,走错楼层了。”

  正这时,门内忽然传来踉跄的脚步声。

  还有一声嘶哑的询问:“是谁……”

  寝室门被从内打开,那一瞬间,“沈眠笙”看清了对方的长相……和屋内一块镜子倒映出的,自己的脸。

  开门的人,竟然是谢岑。不过看着十分稚嫩,应当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。

  而他附着的这具身体,竟然是沈眠笙本人?!

  沈眠笙被来人吓了一大跳。

  这人满身血污,看着快要死了一样。

  对方也有点懵,旋即低下了头。

  仿佛是不想被人看出自己的狼狈。

  沈眠笙迟疑了一下,还是扶了他一把:“你这是怎么了?”

  谢岑十分局促,不敢多半点动作:“我……没事,今天上演习课的时候出了些差错,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就好了。”

  沈眠笙拧起了眉头,漂亮的小脸满是严肃:“这怎么是没事的样子?同学,你再不治,就要留下病根啦,以后可能没法上战场!”

  谢岑好像被他唬住了,嗫嚅道:“可是军医室现在已经关门了,而且那里预约要排很长的队。”

  沈眠笙半拖半拽着他:“这好办,我房间就在楼下,里面有医疗箱,给你止血没问题。”

  谢岑:“楼下是oga的宿舍,我过去会不会不太好……”

  沈眠笙这才想起还有这回事。

  “那这样吧,你去一楼活动室等我,我拿好东西就来找你。”

  谢岑点了点头,准备动身。

  沈眠笙忽然咬了下嘴唇:“不对,我还是送你到一楼再上去吧,看你这样子怪不忍心的。”

  谢岑看他可爱,说话也不由得大胆起来:“受伤流血我都习惯了,没有那么娇贵——倒是你,喝这么多酒,走得动路吗?不怕被老师抓住记过吗?”

  沈眠笙笑呵呵的,在原地转了一圈示意自己

  生龙活虎:

  “你想多了,我久经沙场千杯不倒……哦不,我是沈家的小少爷,皇室的太子妃,哪一个敢记我的过?”

  谢岑神采奕奕的脸,忽然失了颜色。

  这幢宿舍楼坐落在军校最偏僻的角落,上课吃饭都很不方便,但因此租金也会相对低廉。

  他没想到这个忽然出现的oga,有着那样尊贵的身份,和出身寒微的他,如有云泥之别。

  谢岑不安地坐在活动室内。

  沈眠笙很快回来,一边给他清理伤口,一边问道:“你受伤不是因为失手,对不对?究竟是怎么回事,可以告诉我吗?就当做是我俩的小秘密。”

  月光下,谢岑褪去军服的肩头泛着小麦色的光泽,线条优美的肌肉在一瞬间绷紧了。

  “有几个权贵子弟看不惯我,在考试用的模拟机甲上动了手脚……说是要挫挫我的傲气。”

  他非常狼狈地说完了这句话,已经做好了对方奚落他的准备。

  然而沈眠笙只是非常愤怒地将药包拍在了桌上:“太不像话了!”

  谢岑一时怔忡。

  沈眠笙叉着腰道:“他们凭什么看不惯你?”

  谢岑老老实实道:“我是连跳两级直升上来的,年纪比较小。而且我家……在一个非常边远的星系,对帝都的繁华很不适应。”

  更别提他向来我行我素,有一身孤光自照的傲骨。

  沈眠笙还是气鼓鼓的:“他们嫉妒你,比他们优秀。”

  谢岑心跳没来由地漏了半拍:“是吗?”

  沈眠笙替他包扎完毕,拍了拍手道:“没错。那帮仗着封荫啃老的二世祖,才是最可恶的。你不用说,我都知道是哪几个,我明天就帮你教训他们。”

  画面一转,切换到第二天傍晚。

  机甲教室旁,几个二世祖抱头鼠窜,被沈眠笙制作的机器人捶得鼻青脸肿。

  谢岑在角落里看着,眼眶发酸,露出了一个由衷的笑容。

  皮肉伤很快痊愈,谢岑的心上却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疤痕。

  人生像是两个背道而驰的点,从此之后,两人并没有再多交集。

  沈眠笙甚至连谢岑的名字都不知道。

  但谢岑却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他。

  他无数次想上前触碰,但又收回了手。

  ——沈眠笙是有家室的人,他的未婚夫是联邦的皇储。

  而你呢?你什么都不是!

  他只能远远地祝愿对方,能拥有最幸福的人生。

  沈眠笙漂浮在空中,以上帝视角旁观着谢岑的挣扎。

  沈眠笙可以确认,这是自己的真实回忆。

  只是那段时间他一心扑在傅珉身上,眼里装不下其他人。和谢岑的一面之缘,也早已抛诸脑后。

  这才毫无印象。

  直到画面再度切换。

  军校操场上,矗立着一块电子公告栏,前面围满了人。

  谢岑插着耳机,匆匆路过,忽然刹住了脚步。

  他退回了布告栏边,神色震惊。

  “沈家小少爷沈眠笙,于昨夜晚宴蓄意杀人,现已被全星际联合通缉。”

  这怎么可能?!

  沈眠笙连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都能伸以援手,怎么可能做出这样歹毒的行径?

  军人敏锐的直觉告诉他,这里面一定有猫腻。

  谢岑面色苍白,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。

  他踉跄了一步,忽然被一双带

  着脂粉气的手勾住。

  一个搽着厚重粉底,戴着漫画款美瞳的oga少年贴到他身边,捏着嗓子道:

  “咦,这位同学,沈眠笙是不是和你住一幢宿舍楼?你和他有联系吗,通缉令说抓到可以拿五百万星币!”

  谢岑反感地皱起了眉,和他拉远了距离。

  oga十分造作地眨了眨眼睛,孜孜不倦地挤过去。

  他不怀好意地扫量着谢岑军服包裹下,如猎豹般矫健的身躯,“听说沈眠笙这个人很烂的,有了婚约还经常流连夜店,而且男女通吃。同学,你长得这么好看,他有没有对你……”

  谢岑终于忍无可忍:“滚!”

  灵魂状态的沈眠笙“嗯?”了一声,忽然来了兴趣。

  这个想勾搭谢岑的骚o,他倒是有印象,名字好像叫路璇。

  也正是因为他,沈眠笙才会住到那幢离群索居的宿舍。

  军校里oga数量稀少,大一新生又强制住宿。入学之前,沈眠笙在星网上和一个外地来帝都念书的oga约好,成为室友。

  然而申请宿舍的过程中,对方却百般推脱,直到截止的前一天,才跟沈眠笙说自己已经和另一个朋友约好,并且提交了申请。

  沈眠笙非常恼火。军校住宿采用的是摇号制,早提交早进入队列,拖到最后只能住到非常差劲的地段。更何况他要变卦,为什么不早点通知?

  在他的再三逼问下,对方终于支吾承认,他的新室友是路璇。

  也正是路璇在他面前,把沈眠笙抹黑得乱七八糟,说他是个社会人,天天泡吧、私生活混乱,很有可能会带奇奇怪怪的alha回来过夜。

  沈眠笙觉得这两个人都有病,就没再理他们。没想到路璇居然在谢岑面前吃了瘪,看着还挺解气的。

  时光飞快流逝,像是高速列车外驶过的风景。谢岑在悔恨与怀念中,度过了他的军校生涯。

  他没有留在安稳的后方,而是自愿去了险象环生的前线。

  自沈眠笙消失的那天起,他便暗自发誓要出人头地,调查清那件案子的真相。

  凭借着累累的军功,他很快成为了军部最炙手可热的少将。

  再也没有人敢轻贱他,可也再也没有人能那样温柔地鼓励他。

  谢岑仍旧在枕戈待旦中,活得像个行尸走肉。

  无论是生是死,他都要找出沈眠笙的下落。

  直到如今相遇。

  曾经鲜花着锦的沈家少爷,沦为了声名狼藉的星盗,活在厚厚的易容之下,不敢以真面目示人。

  而被他救过的alha少年,终于出落得英姿飒爽,经天纬地。

  不思量,自难忘。

  奈何对面不识,尘满面,鬓如霜。

  就在幻境即将结束的那刻,时空回溯,又来到了最开始的那条走廊。

  无常有点烦躁——这难道这是要读档重来?

  沈眠笙摇摇晃晃地走到宿舍门前,掏出钥匙。

  就在即将插入锁孔的那一刻,他忽然拼尽全力,夺回了这具身体的主动权!

  沈眠笙拔腿朝向长廊的尽头跑去。

  长廊尽头是一间盥洗室。

  盥洗室半敞开的门内,却是硕大一颗浮动的漩涡。

  漩涡漆黑,如同恶魔的大口,能够吞噬一切。

  沈眠笙并不畏惧,一味狂奔而去。

  身旁的场景开始颤动,立体的空间仿佛变成了二维的平面。越是靠近漩涡,

  军校的场景便越不稳定。

  像是一张被撕裂的老照片,随着他的奔跑化作了无数破碎的光点——

  银白色的时空回廊,与老旧的军校走廊重叠,前者浮现得愈发清晰。

  果然!这间盥洗室,就是打破空间屏障的出口!

  幻境消褪,真实的景象破茧而出。沈眠笙咬破了舌尖,强迫自己清醒。

  他已经跑到了时空回廊的尽头,这里没有出口,有的……还是一间整洁的盥洗室。

  噩梦的尽头是另一场噩梦,这种感觉太过糟糕,简直让人分不清幻境还是现实。

  但沈眠笙还是不带犹豫地破门而入。

  踏入盥洗室的那一刻,他回望了一眼挂着大小名画的时空回廊。

  最后一幅,是一张用色沉闷的抽象画。但仔细观察,仍旧可以发现,画面上描绘的,是军校宿舍走廊里,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,在门边拧动钥匙。

  署名只有简单的三个字母,“xie”。

  无常破口大骂:【这人真他妈魔怔了!】

  他料到接下来会和谢岑有很长一段纠缠,于是调出智脑,先和傅珉报了个平安的消息。

  省得到时候两边乱套。

  ·

  66层,顶楼。

  楼内的供电系统尚未恢复,警卫在大厅中摆起了数十枚照明手电。

  明晃晃的白炽光,略微缓解了人们的惊慌。

  警卫们主持着秩序,将来宾一一安排到座位上。

  傅珉抬起手腕,看了一眼智脑上显示的时间。

  距离沈眠笙动身,已经过去了9分钟。

  机密文件已经到手,但对方还未发来安全撤退的消息。

  再过一分钟,就要超过他们约定的期限,到那个时候……

  傅珉盯着跳动的秒数,忽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焦躁。

  他非常确信,如果真的计划失败,沈眠笙会为他而死。

  他也曾经确信,如果沈眠笙死了,他的内心不会有任何波动。

  但此时此刻,他却发觉,自己并不想让沈眠笙死去。

  这种恻隐,像是一道警铃般敲打在傅珉的脑海。

 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离不开了沈眠笙的存在?

  大概是因为沈眠笙的价值还没被利用干净,而自己也还没玩够他吧。

  傅珉对自己重复说道。

  智脑屏幕闪动了一下,傅珉立刻按下通讯,看见了沈眠笙发来的消息。

  傅珉松了口气,掌心不知何时渍出了汗,黏黏糊糊的,弄花了屏幕。

  计划原本就应该在这里结束。

  但计划之外,还有傅珉不曾告人的打算。

  如果他赶在军部之前,就调查出了窃取机密的凶手,那直播前无数翘首以待的民众,应当会更信任皇室的执行力吧。

  但他真的有必要这么做吗?

  沈眠笙为了他,先是改造性别、再是出生入死。虽然傅珉一直认为,这是沈眠笙的自轻自贱、咎由自取,但归根结底,对方是无辜的。

  沈眠笙没有做错什么,更没有欠他什么。

  傅珉回想起悬浮车里,沈眠笙柔软的手指点住他的唇,笑吟吟地许下承诺,“我愿意为你而死”。

  傅珉忽然弯起了嘴角,觉得这种被人全心全意爱着的感觉,真是非常神奇。

  所以,他究竟有必要在夜莺浓墨重彩的恶行上,再添上一笔吗?

  傅珉生平头一次,陷入了举棋不定

  。

  军部的警卫走到他身边,毕恭毕敬道:“太子殿下,请去那里入座。”

  傅珉思绪中断,迈了半步,忽然问他道:“供电系统的事,调查出元凶了么?”

  警卫摇了摇头:“还没有——殿下派下去的人,是反应来线索了吗?”

  傅珉沉吟了一刻。

  政治领袖,就是要让社会中的每个人,都扮演着他应该扮演的角色,然后公序良俗井井有条,星球向心规律转动,党派得到最大利益。

  而不是凭着一己私情,心软误事。

  傅珉这样告诫着自己。

  他在警卫疑惑的目光中,缓缓开口:

  “通知全体,我的手下在现场搜查到了,夜莺留下的痕迹。”

  ·

  沈眠笙躲进盥洗室,锁住隔间的门。

  薄薄的门板外,传来那人慢条斯理的声线。

  “别跑了,神偷大人,这里也出不去。”

  沈眠笙怒道:“这里没监控!”

  他观察了一下环境。他进的是最里一间,墙面上连通着一扇窗户,只要翻出去,就有很多躲避搜查的方法。

  然而翻出去,才是最难的事——

  “怕什么。”

  谢岑轻轻巧巧地拧断了门锁。

  沈眠笙蜷着腿,坐在干净的马桶盖子上,红着眼睛,强装凶恶地瞪着对方,像是一只走投无路的兔子。

  他膝盖交叠着,黑色夜行衣包裹下挺翘的臀线,在这个姿势下展现得十分完美,配合着他楚楚可怜的神情……简直诱人冲动。

  谢岑不着痕迹地滚动了一下喉结。

  “从你走出储藏室的那刻起,监控就已经被我切断了。放心,军部的人不会发现我们的相遇。”

  沈眠笙矜傲地勾起嘴角:“那我也告诉你,那份机密已经被我扫描上传到数据库了,就算你现在把它拿回去,也于事无补。”

  谢岑并不生气,反而很有涵养地道:“没关系。我更在意的是,这一次,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?”

  那幅抽象画在时空回廊里存放了很久,有许多人欣赏过它,但能引起共振、激活幻境的,还只有面前这个人。

  那双迤逦的桃花眼,给了他非常强烈的预感。

  只差最后一步,那就是亲手确认。

  其实确认与否,已经不太重要。但也正是因为如此,才让谢岑更加兴奋。

  他俯身压住了沈眠笙。

  夜行衣光滑的材质,和挺括粗糙的军服互相摩擦,发出暧昧的沙沙声。

  alha少将的精神力有着极强的侵,略性,像是一只蛮横的大手,不由分说地将他摁在原地,眼看就要打破他的伪装——

  盥洗室的门板,在这个时候被忽然敲响了。

  “将军,您在吗。”

  沈眠笙原本还有些慌张,一听见这道跟嗓子里插了鸡毛似的声音,顿时乐了。

  正是回忆里出现过的那位oga,路璇。

  “干什么?”

  谢岑沙哑悦耳的声线,转眼如机械般冰冷。

  路璇讨好地说道:“大楼里出了事,供电和中枢系统都被破坏了,最重要的是储藏室遭到了入侵,机密文件被偷。皇室还在现场调查出了夜莺——就是那个星盗头子留下的痕迹!”

  谢岑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了沈眠笙一眼。

  沈眠笙莞尔一笑,像个偷了伊甸园的禁果、还要诱惑亚当一同入地狱的魅魔。

  他勾住了谢岑的脖子,以耳语的方式亲昵道:“将军,现在知道我的名字了吗?”

  谢岑直白地盯着他,忽然露出了一个异常痞气的、危险的笑。

  沈眠笙心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。

  下一秒,谢岑便重重地吻了下来。

  他甚至拨开沈眠笙的领口,用长着枪茧的指腹,刮蹭着他的腺体。

  oga改造后留疤的腺体本就敏感,又陡然受到这样的挑逗,痛苦难耐伴随着欢愉跳升,滋味不是一般的磨人。

  ……更何况是在这样惊险又刺激、还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。

  沈眠笙涨红了脸,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双唇里,泄出一丝微弱的呻吟。

  路璇听着那动静,尴尬得不行。

  “将、将军?你在里面吗?”

  “……出去。”

  月神祭祀本来就是举国欢庆的活动,能收到邀请的,又都是军部和王室的显贵。因此,每年都会混进来一些想投怀送抱、飞上枝头的oga。

  要真被哪位大人物看上了,就地来一炮也是很常见的事。

  然而谢岑将军并不是一般的大人物,他在联邦里出了名的冷淡、克制、禁欲,像一台永远高效运转的的军事机器。

  路璇自告奋勇地前来,怀揣的其实也不是正经心思,就想试探能不能和这位将军发生点什么——虽然无数前车之鉴告诉他,没有可能。

  没可能就算了,竟然还听了一场活春宫!

  丢脸到这个份上,完全是公开处刑!

  路璇不死心地站在原地,心想里头到底是哪路货色,竟然能捷足先登地拿下谢将军……

  沈眠笙不用听到路璇的心理活动,都知道他现在绝对很膈应。

  因为他了解这位oga——非常空虚寂寞且拜金,哦,还是个颜狗。

  路璇长得不出挑,家世也普通,素质更是没有,却一心想攀附上流社会。也正因如此,才对娇纵放肆、并与皇太子订婚的沈家少爷恨之入骨。

  沈眠笙一时玩心大起,双腿配合地缠住谢岑的腰,嗯嗯啊啊地叫了起来。

  这回轮到谢岑紧张了。

  无常表示:【跟我玩这套,你还是嫩了点。】

  被刻意拖长的尾音,夹杂着暧昧不清的水声,极尽甜腻撩人。

  沈眠笙隔着门缝,看见外面路璇脸都绿了,跟吃了苍蝇腿似的,于是越玩越起劲。

  身下人不安分地扭来扭去,谢岑被蹭得快要起火,赶紧开口制止了场面往更混乱的方向发展。

  “没听到我在做什么吗。”谢岑朝着门外低沉道,“楼上这么多老将坐镇,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什么大事,我很快就上去。”

  沈眠笙“噗嗤”一笑,凑到他耳边,继续挑战着他的底线:

  “alha不可以说自己快哦。”

  路璇捂着一地破碎的春心,强颜欢笑地滚了。

  盥洗室内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。

  沈眠笙用脚尖踢了踢谢岑的小腿:

  “堂堂联邦少将,非礼一个劣迹斑斑的星盗首领,这就是你们军部审犯人的方式吗。”

  谢岑这才想起了要放开他。

  他方才看着老道得很,其实都是憋着一股子冲动劲。

  此刻原形毕露,就开始变扭起来。

  “我不这么做,你就要被发现了。”

  沈眠笙抹了把被亲得乱七八糟的嘴唇,无所谓道:“那就被发现好了,你

  心疼啊?”

  谢岑看着对方嫌弃的动作,眸色渐暗。

  总有一天,他会亲手撕下这个人的面具,然后让他里里外外沾满水光,浑身上下都留着专属于自己的印记……永远都别想擦掉。

  谢岑握住沈眠笙的手腕,看似征求、实则强硬地发难道:

  “跟我回去,我不把你交给联盟。”

  沈眠笙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:

  “朋友,我刚才愿意被你亲呢,是因为你长得很好看,还帮我打了个傻逼的脸,但不代表我已经对你一见钟情,愿意为了你舍生忘死。”

  “你、我,我们不过数面之缘,终究是敌非友,懂?”

  谢岑忽然笑了:“你有得选?”

  alha的精神力轻易地控制住了整个隔间,只要他稍一动念,便能覆盖住这座大楼,然后蔓延向忒伊亚星灯火辉煌的尽头——

  沈眠笙也微笑了起来。

  毫无征兆地,他掐住了谢岑的脖子。

  “别过来!”

  沈眠笙歪着头,漂亮的桃花眼像是一把淬毒的刀。

  “这是颗微型榴弹,一旦引爆,我们都得死。”

  他捻动着右耳上佩戴的耳钉,金属反射着危险的色泽。

  “你可以不信我,只要你愿意拿你的命下赌注。”

  沈眠笙松开了手,同一瞬间跳上窗台,一步步后退。

  谢岑露出了既无奈、又有些悲伤的表情。

  沈眠笙在窗口纵身一跃,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。

  谢岑神伤地抬起头,只见空荡荡的窗台边,忽然飘落下了几朵玫瑰花瓣。

  谢岑小心地接住。

  玫瑰花瓣上,缓缓浮现出几行小字,像是蝴蝶播洒下的花粉。

  “我怕疼。下次再亲我的话,记得不要那么用力,那样我会更喜欢你的。”

  ……

  沈眠笙前脚刚走,军部大楼后脚就拉起了封锁线。

  因为此刻的顶楼已经炸成了一锅粥,甚至都分不出神去追捕窃贼。

  一分钟以前,照明系统恢复运作。

  随着灯光一同亮起的,还有占据了一整块墙面的,万众瞩目的全息投影。

  上面播放着一段私密拍摄的视频。

  一个穿着白西装的男子,走进装帧典雅的办公室。

  他锁上了门,在虚拟主机前拨通了一个电话。

  “喂,夜莺……新的命令……对……率领荆棘,攻击赫拉星。”

  在男子露出面容的那刻,满场哗然——

  赫拉星属于军部的势力范围边缘,正是在上个月受到星盗袭击,虽然没有造成严重的人员伤亡,但被掳走了许多珍惜矿产。

  军部当时正忙着筹备换届选举,得到消息时已是应接不暇,倒是皇室率先出马,将星盗驱逐至了十光年开外,并抢救回了一部分资源。

  这次动乱之后,民众对皇室感激不尽,并且埋怨起了疏忽职守的军部。赫拉星的土地上,更是改头换面,飘扬起了皇室的家徽旗帜。

  袭击赫拉星的是夜莺。

  视频中下达命令的男子,赫然是皇太子傅珉。

  而就在方才,傅珉还宣称,窃取军部机密的是星盗夜莺。

  联邦卫视清晰地直播了全部画面。

  这些画面,又完整呈现在了每一个联邦臣民的智脑之上。

  智脑前守候的数以万计张脸,都露出了如出一辙的震惊。

  整个星际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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