苍山负雪,瀚海凡劫(十八)_黑莲花[快穿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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苍山负雪,瀚海凡劫(十八)

  一道如初生旭日般的剑光,裹挟着摧枯拉朽之力,破开层层厚重的海水,劈亮了阴暗的昆仑海底。

  昆仑提着剑,眼中血雾翻涌,像是一匹孤勇的小狼。

  他还穿着红袖坊离别那日的衣衫,由于磨损和过度的浆洗,衣角起了卷、袖口有些毛躁。

  正是这一身泛黄的旧衣,却被死在他剑下的魔物的鲜血打湿,让少年看起来犹如浴血、煞性浓重。

  流转着铮然寒芒的长剑,就悬在玄螭鼻尖。

  玄螭连目光都没有偏移一寸,发出一声轻笑,像在笑少年的不自量力。

  “你想杀我?”

  他们各自的红衣与白衣交相辉映,竟像极了炽热太阳与静敛明月的冲撞。

  牛头与马面打量着阵势,即便再多不情愿,也仍是不得不站在了玄螭这边。

  昆仑看向不远处满身凄惨的师尊,眼眶通红,犹如泣血。

  剑身又是一震,少年的气势不减,厉声道:“我杀了你们!”

  马面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位不速之客。

  莲华口口声声记挂着的小徒弟……剑狱里杀了他化身的筑基修士……激得莲华理智全无,冒险来昆仑海的诱饵……

  不是昆仑,还能是谁?

  马面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脸上,缓缓浮现出一个刻毒至极的笑容。

  一字一句,像是要把对方的骨头都硬生生打烂嚼碎似的:

  “就凭你?区区一个金丹修士,踏足剑道不过十余年,也妄图挑战我等天魔?简直是自投罗网……你倒不如想想,待会儿究竟怎么死,才能死得比较体面。”

  昆仑没有理他,目不斜视地回道:

  “天魔如你,当年的化身照样死在了我剑下。”

  剑狱中的大意失手,是马面一生之耻。

  耻辱而隐秘的伤疤,被当众揭开,马面顿时恼羞成怒。

  魔元排山倒海,汇聚成一只黑色的大手,就要劈向昆仑的头顶。

  却被玄螭不紧不慢地拦下。

  “你就是昆仑?”

  玄螭伸出一根手指,抵开少年停在他眼前的剑。

  他以一种辛辣的目光,审视着面露凶悍的少年。

  “苍山三代弟子里最年轻有为的俊杰,莲华在昆仑山下救的奴隶,以及……我的徒孙?”

  昆仑震惊地望向了这个轻易拨开他蓄满攻势的剑尖的男人。

  这是亢龙峰素未团聚的师门三人,头一次聚首。

  没人想到会以这种硝烟弥漫的方式,会在这种险象环生的场合。

  自从被逐出师门以来,昆仑一直在昆仑海历练,以杀养剑。

  剑意大成,以旁人难以想象和匹敌的速度,修成金丹。

  为的就是证明给师尊看,自己一定会变得足够强大,不比任何一个人差。

  昆仑醉心杀戮,近乎执念。

  直到方才在数百海里开外,嗅到了莲华的气息。

  他以为是自己痴妄太过,产生幻觉,又想抓着一切可能,于是风尘仆仆的赶来。

  却没想到,迎面而来的,竟是那位一直活在莲华口中的师祖。

  “是我。”昆仑死死地盯着玄螭,毫无畏惧,“但师尊知道,你究竟是谁吗?”

  玄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反而轻蔑地笑了起来,“你知道我是谁,还敢对我动手?”

  “我为什么不敢?”昆仑道,“你是魔尊,自然该杀。”

  昆仑在现身之前,就

  已经在暗处听到了他们的谈话。

  魔尊、魔族的首领、收养莲华、夺舍上岸……

  所谓的正道楷模……让莲华念念不忘百年的羁绊……

  甚至因为他的苏醒,让师尊大发雷霆,狠心将自己撵走……

  昆仑心底腾起了一团无名的熊熊怒火。

  自己究竟哪里比不上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?!

  “倒也对,这毕竟不是你第一次欺师灭祖了……”

  玄螭感受着少年身上那股牵动着他道树的动物气息,眼神更冷,

  “或许你真的以为,杀了几个低阶魔物就能代表你的实力有多逆天?在十年内修成金丹,就能证明你的天资有多出众?”

  昆仑还来不及被他头一句话的深意所刺痛,脸色微变:“你什么意思?”

  玄螭看着他一无所知的模样,金瞳里不禁泛上了怨毒:

  “你在亢龙峰后山吃的那条黑尾环蛇——里面承载了百年的修为与灵气!”

  昆仑迷茫地眨了眨眼,努力地回忆着这件事。半晌,长长地“哦”了一声:

  “原来还没被消化掉啊。擅自动了你的东西,真是……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。”

  玄螭怒容更甚。

  马面简直像是被人扎到了腚,反应比玄螭更加激烈,不顾牛头的阻拦,就想冲上去和他拼命:

  “真他妈无耻!不要脸!你随便动的岂止黑尾环蛇这一件东西?!你他妈就是个捡漏的……操!”

  是啊。

  真正令自己生气的,哪里是黑尾环蛇这件东西。

  玄螭看着昆仑那张充满少年意气的、张扬而恣意的脸,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映出一些画面。

  让莲华倾心并且变心的,就是这样一张脸?

  那正好毁了。

  既然是他吃了自己原先准备好的替身,就也该由他贡献出躯壳,供自己夺舍生存。

  当然,这副可恶的容貌,会被一寸寸撕烂、重塑。

  从今往后,无论何时何地,无论他居住的身体是谁。

  莲华都只能一心一意地注视着,属于玄螭的脸。

  玄螭往前踏了一步。

  “看在莲华面上,我可以不杀你。”

  他忽然道,

  “说实话,修行界的年轻一辈,也只有你堪堪可当大任。等我与莲华结成道侣,一统仙魔二界,旧教派之中的反对势力,势必遭受血洗。到那时,苍山道统断绝,本尊身为曾经的掌门,念着过往情谊,也觉得着实可惜。”

  想要杀死少年,对玄螭来说易如反掌。

  但生擒,却要趁其不备。

  这中间需要一些周旋的时间。

  昆仑不太明白玄螭这番莫名其妙的话的用意,却一时错愕。

  玄螭对莲华,竟然也有那样的感情吗……

  如果只是师尊一厢情愿倒还好,他等得起……可如果……

  如果师尊不知道玄螭的狼子野心,却相信了他的虚情假意,双方一拍即合。

  那还会有自己的机会吗?自己还能等得到那一天吗?

  马面暗自听着,却知道玄螭并非是在胡言乱语。

  杀伐果断的魔界尊主,是真正地动了情。

  他站在玄螭身后,神色复杂,心思活络起来。

  如果玄螭只是把莲华当做一个容器,或是用来泄谷欠的炉鼎,那迟早会有厌倦的一天。

  纵然明抢不得,至少还能用伎俩挑拨离间。

  一来二去,总能拆散他们,然后趁虚而入。

  可玄螭竟然要和莲华结为道侣……以魔尊的狂妄专横,是要彻底断了他人的念想。恐怕就连多看莲华一眼,都会被挖出眼珠子。

  这种时候,自己如果再帮着玄螭,是不是像在自掘坟墓?

  “……他可是你徒弟!”

  昆仑心头泛上一阵恶寒,咬紧牙关,恨声道,

  “你一边欺他骗他,一边口口声声说要和他结为道侣,简直卑鄙!”

  “他可是你师尊,更何况,是我早遇见的他。”

  玄螭嗤笑了一声,反问道,

  “我出关那天,莲华身上的痕迹,就是被你这条狗给口肯出来的吧……真论起卑鄙,你可不比我来得逊色。”

  玄螭看着少年不知天高地厚的脸皮上,终于泛起了羞恼的赤色,仿佛还觉不够似的,又添了把火,

  “你很喜欢吃莲华做的饭?那都是他从前单独给我做过的。”

  “他对你做过的事,我早在很久之前就一件件享受过了——我可没有胁迫他。”

  “你沾沾自喜,觉得他对待你有多特殊、有多用心?不过是没有我在的日子里,拿你当消遣,打发无聊而已。”

  “那些关怀之类的,也都是些毫无新意的故技重施,糊弄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奴隶,效果倒还不错。”

  “还有,你以为莲华为你起‘昆仑’这个名字,是把你比作坚不可摧的昆仑山?嗤,不过是昆仑奴罢了。”

  “莲华之所以收你为徒,也只是因为缺少庇护,需要一条忠心耿耿的狗,帮他杀敌而已。”

  玄螭恶意地期待着少年露出被激怒的、失控的神情。

  然而并没有。

  昆仑反倒缓缓沉静下来,歪了歪头,扯开了一个散漫的、却又异常坚定的笑。

  仿佛心如匪石,无论外界再多阻碍,依旧不可转圜。

  “这些话,就算师尊亲口说,我也不会信。”

  玄螭掌中的魔息已经积累到了临界点,只等发出浩瀚的一击,就能彻底遏住少年。

  他说道:“没有人比我更懂莲华。”

  昆仑无所谓地道:“你与其在这臆想,敢不敢亲自去和莲华对质?问问他对我,究竟是真是假?再问问他要是知道了你的真实意图,会觉得开心还是难过?”

  少年模样嚣张,格外欠揍。

  玄螭脸色发白,显然压抑着愠怒。

  若是换在百年之前,他一定不会犹豫。

  可现在,光是昆仑的这一句质问,就让他内心产生了动摇。

  他知道自己在心虚。他也知道自己归位以来,和莲华的之间的关系,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改变。

  同床异梦,貌合神离。

  就像是一面镜子,一旦绽开了裂痕,纵然强行拼凑起来,看似风平浪静,也不可能完好无缺。

  而现在,那道破坏镜子的裂痕,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站在他面前。

  真是异常的扎眼。

  就在玄螭准备进攻的同时,昆仑也在。

  他知道光凭自己的修为,杀死对方的几率趋近于无。

  所以必须要采取一些特殊手段。

  即便这种手段一旦用出,可能会让自己的无耻罪名更加坐实。

  昆仑将剑元凝聚到极致,攥紧了袖间的某张纸片。

  他的笑容却更加爽朗,像是长在了玄螭的痛点上,无声地问,“不敢回答吗”?

  伴随着一声

  从牙关里挤出的,狠戾的笑。

  玄螭的面色,黑得就像是昆仑海的怒涛。

  无数团鬼火拔地而起,千万只骷髅燃烧嘶嚎,朝着少年渺小的身形奔腾而去。

  每一只骷髅里都燃着一团莹火,竟是将苍山阵法与魔神大道结合了起来,要将少年硬生生淹没在白骨之中。

  昆仑海汹涌的海水在瞬间被点燃,海面咕嘟咕嘟地冒出气泡。海水像是被煮沸的铅水,泛出不详而壮烈的深红色。

  与此同时,昆仑悍然出剑。

  一剑斩出,将扑面而来的海潮斩成两半。

  昆仑浑身蕴蓄的剑意,尽数倾泻出体外,化作一道道白亮风刃,割断海水。

  海水被一股精纯强大的仙气催动,逆流直上,向着玄螭反噬而去。

  海水与骷髅碰撞,发出“轰”一声巨响,双双破碎,化作细小密集的水花,和星星点点的火烬。

  玄螭身形如烟,飘忽退散,已落在十丈开外。

  水花纷扬洒落,像是置身于瀑布飞溅,又像是他出关那天,亢龙峰下起的雨。

  昆仑脚踏飞剑,击溃妖阵,悬浮在无垠大海之间。

  火光飘向肩头,像是被梦幻的流星包围,又像是他离开莲华那天,染血的晚霞。

  “昆仑胎啊……难怪莲华这么看重你。”

  玄螭捻动着指间被剑气割出的,浅浅一道伤疤,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。

  “抓住他。”玄螭看向马面,伸出手指,“昆仑胎,是最适合承载我灵魂的容器。”

  马面从风沙里艰难地睁开了眼,朝牛头昂了昂下巴。

  而后缓缓扯开了一个怪谲的笑:“好啊。”

  马面的掌心凝聚出两团青色的鬼火。

  却不是真实的火焰,而是魔息,随着他合掌成十,幻化成一匹英招马的透明虚像。

  虚像由无数道紧凑的水流组成,在瞬间膨胀十倍,顶天立地,仰首嘶鸣,发出鬼魂游荡般的嚎哭。

  骏马四蹄踏焰,在海底的剧震之中,一往无前地奔去。

  英招挥动着遮天蔽日的庞大双翅,每一片羽毛都化作了坚不可摧的钢刃,像是密集的刀子雨一般,砸落向了玄螭毫无防备的头顶。

  玄螭瞳孔骤缩,调动剑元撑起结界。

  纯白色的结界轮廓,看起来无比轻灵,就像是亢龙峰上空变幻的流云。

  一把血红色的小剑,静静地悬浮在海水中,支撑着整座阵法的运转。

  与此同时,一条黑色的巨蛟腾渊而起,倒三角形的头颅之间,两颗锐利的獠牙竖起,朝向英招马喷出毒液。

  马面都顾不得元神被毁的危险,奋力地游向不远处依旧沉睡的莲华。

  “我真是低估你的野心和胆量了啊……马面。”

  玄螭屹立在那把红色的飞剑前。

  山崩地裂、妖兽厮杀的壮景,让站在海潮之巅的人影,看起来冷漠庄严、犹如神祗。

  昆仑抬头仰视着白衣身影,再次斩出一剑。

  红色的小剑发出嗡鸣,像是被激怒了一般,疯掠而出,就要从中间砍断昆仑的飞剑。

  但就在两柄仙剑即将交汇的刹那。

  昆仑的剑柄上,一张飘摇的符篆忽然光华大作,从中爆发出一股磅礴纯正的剑意。

  “咔——”

  玄螭的飞剑,竟然被硬生生逼退开来,就连嗜血的红光也微弱了几分。

  就在这声金石之响迸发的同时。

  海底凶兽缠斗,黑蛇吐出的毒液,

  溅向英招马的虎皮。

  英招马的侧翼,凶狠地刮向黑蛇柔软的腹部,挑落了半层鳞片。

  马面心神巨震,“噗”地吐出一口鲜血。

  玄螭一手握住了飞回的血剑,一手捂住心口。

  眉头紧拧,金色与血色时隐时现。

  衬着他那张谪仙一般的、此刻却过于惨白的脸,简直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。

  马面背叛他、并且不惜祭出元婴真身来对抗他,并不是真正让玄螭讶异的事。

  世人会为莲华做出多奋不顾身、铤而走险的事,都在他的意料之内。

  毕竟……当年的自己,不也是做着一样的傻事么?

  但玄螭却没想到,仅仅只有金丹期的少年修士,竟然能斩出那样气势浩大的一剑。

  那一剑里有少年青涩但凶悍的诛邪剑意。

  更多的,却是仙气。

  由自己亲手灌注的,和自己同根同源的仙气。

  “莲华……竟然把我送给他的护身仙篆,转赠给了你?”

  他们之间相隔太远,昆仑看不清玄螭的神情,只是畅快地笑了起来:

  “现在,你还敢说,师尊对我不是真心吗?”

  玄螭高高在上的身影逆着光,呈现出不可逾越之姿。

  由他神识内部传出的话音,如同雷霆贯耳。

  “学我的剑,动我的人,用我的东西……你以为我会因此生气?”

  昆仑在背后握紧了剑,明面上仍是一派洒脱,掌心却正在催动着仙篆的燃烧。

  玄螭慢条斯理地笑了起来。

  “没错,我真的很生气。”

  玄螭五指成钩。

  一只巨大的黑色魔爪,裹挟着阴邪至极的暴烈气息,五指山一般向着昆仑袭去。

  玄螭忍着道心被仙气反噬的剧痛,连留活口的计划都瞬间破灭,心底只有一个魔咒般的声音不停盘旋:

  ……杀了他!

  ——杀了他!

  昆仑周身飞射出无数道白色风刃,每一道都承载着精纯仙气,像只蚕茧般将他包裹在内,弹开那一簇簇邪恶的黑气。

  英招马飞驰而至,上半身腾空而起,截断魔爪的攻势。

  马面擦去嘴角鲜血,如同鬼魅一般横在昆仑身前,一把揪起他的衣领:“跟我走!”

  “我不走!”

  海水坍塌的巨大声响里,少年桀骜的面容微微扭曲,仙气与剑意仍在不断四溢,

  “你放开我!我要救我师尊——!”

  “笨蛋,莽夫!”马面贴着昆仑的耳朵,歇斯底里地大喊道,“昆仑胎和道侣,玄螭现在只能选一个!还是你想被他一网打尽!”

  飞沙走石里,马面的叫喊声被掩盖得微弱。

  昆仑远望着被烟尘模糊的另一头,视线怔怔的,有些不真切。

  牛头不知何时化作了原身夔牛,将失去意识的莲华驼在背上,蹬起单足,苍灰色的硕大身躯破开晨光而去,惊起漫天风雨。

  白色浮浪之间,玄螭倏地转过了头,纯金色的瞳孔死死盯向奔逃的夔牛。

  血色飞剑毫无犹豫地调转方向,朝着夔牛斩去。

  夔牛发出雷鸣般的嘶吼,攻出杀招时的光芒如同烈日。

  昆仑疯狂地扑腾了起来。

  马面恶狠狠地提着他,向来轻浮得看不见正经的脸上,终于弥漫起深深的恐惧与绝望。

  玄螭……竟然真的为了莲华,连夺舍的躯壳都可以放过。

  他带着昆仑离开,其实是一场豪赌,赌玄螭不会舍弃唾手可得的生机,赌魔尊不会放下江山大业。

  可他终究是低估了玄螭对那人的情感。

  他该怪自己想得简单?怪玄螭鬼迷心窍?还是怪那人生来便是个祸水?

  要怪,大概是能怪人间有情,而有情皆孽。

  昆仑被马面拽着上浮。

  他目睹着玄螭将夔牛拦下。

  他也目睹着夔牛是如何战败,发出不甘的悲鸣。

  直到海面的万丈艳阳洒向他的身躯,新鲜的空气灌进他的鼻腔。

  昆仑被海水冲刷得浮沉,四肢刻骨铭心的冰凉,连剑都握不动。

  只剩下最后一点力气,怆然回望。

  外界天翻地覆,整片海域染上了悲壮惨烈的颜色。

  夔牛背上,睡梦中的师尊,还是那样的梦幻而美好。

  柔软的气泡在他的长睫上破碎开来,莲华不安稳地眨了眨眼,即将被吵醒的模样。

  却终究没有醒来,像是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。

  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。

  可纵然难忘,他却还是没能……再和他师尊见上一面。

  也终究还是没能,入了对方的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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