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41.
“啪……”是砚台与地面发出的撞击声，将二人的情意绵绵生生斩断。
紫陌伺机寻回几分冷静，蓦然推开夜允宸，举止无措的向后退了几步。她低头，看见缎裙边缘溅上了少许墨汁，神色一转，立刻福身道：“臣妾缎裙脏了，这就去换上一身干净的。”语毕，不等夜允宸开口，人已急急消失在殿门口。
夜允宸菲薄的唇角掀起一抹苦涩的笑意，手还悬在半空，指尖上面甚至还残留着她的体温。这就是冰紫陌，前一刻还温柔似水，下一刻就会变得如此淡漠。
可，偏偏他就这样爱上了她，没有任何征兆的将心全部掏了出来。
长廊，紫陌落魄的倚在石柱上，慢慢跌坐在冰冷的廊凳上，显得力不从心。她漠然呆视一处，思绪还停在方才那一刻，久久回不过神儿来。
忽觉肩上一沉，紫陌警惕的回视一眼，见夜允宸正站在她身后为她披上披风。
他俯视紫陌，柔声提醒：“夜里阴凉，你身子本就弱，莫要着凉了才是。”紫陌垂下了眼，轻轻点头算是应下。
静默良久，谁都不曾开口说话，任由清风拂面，却吹不走心头的落寞。
夜允宸幽深的眸子里噙了一丝痛楚，她……还是不愿成为他的女人。从前，他不论想要哪个女人都无需争取她们的同意，可对她，他不愿勉强。
“今夜还有许多奏折未批阅，朕姑且先回合欢宫去，陌儿早些睡吧。”声落，月光下多了一抹凄凉的身影，令看着的人无比难受。
紫陌清冷的眸中泛起点点晶莹，两行清泪顺着脸颊倏然滑落。想不到，她算计来算计去，终究算计到了他的头上。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她在心中默然哽咽，心口就像被人狠狠的捶打着，很疼，很痛。
紫月很快就回来了，可殿中已空无一人，只剩下门前伺候的两个宫女。
紫月道：“皇上和娘娘呢？”怎么一眨眼的功夫，怎么人就不见了踪影？宫女福了福身，道：“回姑姑的话，娘娘同皇上往长廊去了。”
紫月神色一凝，恰时如雪正从外面进来，左右顾盼一番，不由皱眉，朝紫月问道：“娘娘呢？”说着将手中的香包放在案上。紫月手中还端着方才沏好的茶盏，她摇了摇头：“我方才从小厨房回来就没再看见娘娘，连带着皇上也不见了踪影。”
正说话间，门外一抹失魂落魄的倩影走近。
紫陌无力的扶住殿门，脚下像是拴着铅铁一般，慢慢迈了进来。见状，如雪急忙迎了上去，扶上紫陌的手臂，可什么都没有问。
紫月也赶紧放下手中茶盏，往内殿匆匆而去，把床榻整理了一下。
如雪解下紫陌肩上的披风，目光捎带着掠过紫陌那张略显苍白的脸，心下一沉。紫月上前握住紫陌冰凉的手，看着她几近呆滞的目光，更是心疼。
半响，紫陌轻启朱唇，“你们下去吧。”
如雪和紫月对视一眼，缓缓叹了一口气，点头应了一声，便退了下去。
冰冷凄清的夜晚，又是她一个人独居在这诺大的雍华宫中。
站在殿中央，她微仰着头，左右环顾着雍华宫中华丽的一切。凄美的泪顺着眼缝流出，在她脸上留下一个完美的弧度，可心怎么还是那么冷？那么疼？
翌日早，天色阴沉着，就像一场暴风雨的前兆。
“皇后娘娘到！”紧接着，便见潇漪披着一个青色的披风进了殿。她边解着胸前的绳带，边含笑走向梳妆台前的紫陌。
紫陌亦回眸瞧她，伸手，由如雪扶着起身，缓缓走上前做辑道：“姐姐金安。”
潇漪将解下的披风递于菊生，伸手牵起紫陌，“只怕再过上一会儿子，外面就要刮起大风，下起大雨了。”说着二人朝软榻走去。
紫陌递向如雪一个眼神，如雪点头退下。
她又转眸看向潇漪，“既然如此，姐姐怎么不在自己寝宫好生呆着？应着这样森冷的天气出来，万一受了凉，莫不是妹妹的罪过。”听罢，潇漪打趣道：“若本宫当真受了凉，那便麻烦妹妹榻前亲自伺候了。”
落座，紫陌低了眉，斜视潇漪，假意嗔道：“原来这才是姐姐的目的。”
如雪将沏好的茶盏躬身递了上来，潇漪盯向如雪道：“如雪真是愈发标致了，也适时到了婚配的年纪。”她含笑朝紫陌道：“难不成妹妹还要霸着如雪一辈子？”
紫陌唇边依旧凝固着笑容，她道：“自然不是，还未寻到合适的人罢了。”
如雪一听，反倒急了。她撂起裙摆，跪道：“奴婢不愿出嫁，奴婢要终生伺候在二位娘娘身边。”
紫陌微笑道：“好啦，姐姐不过是随口一提，你且先下去吧。”
待如雪退下，潇漪又让菊生带着伺候的宫人退出殿内，此时殿内也只剩下她与紫陌二人。紫陌不由好奇，问道：“姐姐想要说什么？”
潇漪目光一黯，收起方才的柔缓语气，利落道：“本宫适才从锦瑟殿回来。”
锦瑟殿？那不是上官依凝的宫殿？
未容紫陌细想，潇漪再次开口道：“凝贵妃的身子已然好的差不多，本宫推算着，大概不超过十日，她便能侍寝了。”见潇漪眼中含着一层忧虑，紫陌浅声一笑，漫不经心道：“就算她能够再度侍寝？又如何？”
她平淡的眸中渐渐浮起一抹犀利，方才唇角温婉的笑容瞬间僵在那里，转作一声冷哼，“失了皇子的她，就如同失了翅膀的鸟儿。纵然是华丽羽毛加身，风采依旧，可终究是飞不高的，且本宫也不容她再飞高！”目光飞速扫过潇漪，嘲讽道：“若非文贵妃此番仗义相助，咱们还不知要费多少心力去除了那孩子。”
潇漪点了点头，“话虽这样讲，可容她再度伺候御前，实在……”蓦地，潇漪回头深深看了紫陌一眼，目光骤然一亮，道：“与其叫后宫其他嫔妃怀上龙子，咱们再费尽心力的去拉拢，倒不如由妹妹亲自诞下龙子来的实在。”
闻言，紫陌浑身一怔，微微屏息，双眸睁得老大，难以置信的看着潇漪，迟迟说不出话来。
潇漪一把抓住紫陌的手，眼中含着真挚与关怀，“自妹妹入宫的这些日子以来，皇上对妹妹如何上心，想必妹妹都是看在眼里的，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？”
紫陌神色黯然，垂下了眼，下意识想要躲避潇漪如此尖锐的问题。
她的心有些乱，她不知要怎么回答。
潇漪并不打算就此罢手，她的手倏地一紧，“就算是死囚，亦想为自己博取一个求生的机会，更何况是皇上呢？难道事情已过去这么久了，妹妹还是不肯原谅皇上么？”那目光中迸出的急切，似要将紫陌穿透一般。
昔日种种的隆宠和伤害，瞬间袭上紫陌心头，就好像有两股力量在她心里相冲相撞，要将她的心撕成千块万块才肯罢休。
她慢慢扬起眼，语气含着一丝无助，“不要逼我……不要逼我……”
潇漪似觉察到方才的失控，她急急收了手，目光中隐隐浮出一丝歉意。是她又勾起紫陌心里的阴霾了么？她不是故意的，她本不想这样的。
这样的尴尬僵持了许久，二人渐渐恢复了一丝理性。
静默间，紫陌心下泛起阵阵涩然，潇漪自然是为了她好，她岂会不懂？她说的没错，在文絮儿与上官依凝双双失宠的境况下，倘若她一举得了皇子，在后宫中的地位更是无人能动摇的了。那么，她就有了更好的资本去对付文絮儿与上官依凝，连同着前朝上官谦那个贼人。
可……她真的要与他……么？
她又好像说服不了自己，该怎么办才好？到底该怎么办？
潇漪放缓了神色，轻轻拍了拍紫陌的手，“是姐姐唐突了，妹妹莫要见怪。”
紫陌抬起眼，将目光落回潇漪身上，摇了摇头，和言道：“姐姐是真心待妹妹好，妹妹怎么会怪你？要怪便也怪妹妹自己不争气罢了。”
潇漪微微扬起唇角，露出一抹浅笑，“妹妹若是不愿意，就当姐姐不曾说过就是，莫要因这个影响了咱们之间的情谊。”又见紫陌眉宇间带过一抹疑惑，她轻声问道：“妹妹有何话？但说无妨。”
紫陌略显为难，这话当真伤人，她不知当讲不当讲。
潇漪道：“难不成妹妹当真是生姐姐的气了？连话都不愿说了？”
闻言，紫陌忙摇首，顿了顿，道：“自然不是……”她不由打量起潇漪，一张标致的瓜子脸蛋，肤白如新剥鲜菱，清秀绝俗。最难得是她嘴角边长着一粒细细的黑痣，却不突兀，反而更增俏媚。
老天真是不公，如此佳人怎么就是患了喘证？她暗自转念，道：“妹妹会好生思量，想好了必答复姐姐。”终还是不忍揭了潇漪的心头之痛。
记得昔日时候，曾听夜允宸提起过，他同潇漪早已没了夫妻之实。可偏偏潇漪一心想要为他生下一个孩子，可太医却说她的身子不适合生育。于是她就瞒着夜允宸，每次侍寝后都不喝下事先备好的药汁，终于还是被夜允宸无意间撞见了。
从那以后，夜允宸再没有同她行过房事，就算同榻而眠，亦是不动潇漪分毫。
当时紫陌还觉得夜允宸对潇漪真是疼爱至极，可如今看来，那样的疼爱倒不如没有。不能为心爱的男人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，是一个女人一生的悲哀。她对夜允宸的爱相比潇漪，不差分毫，甚至只能更爱，她怎么会不懂那种痛？
那么她呢？是不是要踏上这条路？该不该为他生下一个孩子？
平心而论，她多么希望能有一个她与他的孩子，因为那是她与他深爱过的痕迹，象征着她与他爱的延续。
潇漪走后，紫陌就一直倚在贵妃榻上出神，就连夜允宸进来都不曾察觉。
夜允宸无声无息的坐在紫陌对侧，狭眸中闪过一抺好奇。但他没有开口打破这样安静的氛围，只是懒懒的靠在软榻上，等着她自己发觉他的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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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俯视紫陌，柔声提醒：“夜里阴凉，你身子本就弱，莫要着凉了才是。”紫陌垂下了眼，轻轻点头算是应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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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允宸幽深的眸子里噙了一丝痛楚，她……还是不愿成为他的女人。从前，他不论想要哪个女人都无需争取她们的同意，可对她，他不愿勉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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紫月很快就回来了，可殿中已空无一人，只剩下门前伺候的两个宫女。
紫月道：“皇上和娘娘呢？”怎么一眨眼的功夫，怎么人就不见了踪影？宫女福了福身，道：“回姑姑的话，娘娘同皇上往长廊去了。”
紫月神色一凝，恰时如雪正从外面进来，左右顾盼一番，不由皱眉，朝紫月问道：“娘娘呢？”说着将手中的香包放在案上。紫月手中还端着方才沏好的茶盏，她摇了摇头：“我方才从小厨房回来就没再看见娘娘，连带着皇上也不见了踪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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紫月也赶紧放下手中茶盏，往内殿匆匆而去，把床榻整理了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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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雪和紫月对视一眼，缓缓叹了一口气，点头应了一声，便退了下去。
冰冷凄清的夜晚，又是她一个人独居在这诺大的雍华宫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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紫陌亦回眸瞧她，伸手，由如雪扶着起身，缓缓走上前做辑道：“姐姐金安。”
潇漪将解下的披风递于菊生，伸手牵起紫陌，“只怕再过上一会儿子，外面就要刮起大风，下起大雨了。”说着二人朝软榻走去。
紫陌递向如雪一个眼神，如雪点头退下。
她又转眸看向潇漪，“既然如此，姐姐怎么不在自己寝宫好生呆着？应着这样森冷的天气出来，万一受了凉，莫不是妹妹的罪过。”听罢，潇漪打趣道：“若本宫当真受了凉，那便麻烦妹妹榻前亲自伺候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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潇漪目光一黯，收起方才的柔缓语气，利落道：“本宫适才从锦瑟殿回来。”
锦瑟殿？那不是上官依凝的宫殿？
未容紫陌细想，潇漪再次开口道：“凝贵妃的身子已然好的差不多，本宫推算着，大概不超过十日，她便能侍寝了。”见潇漪眼中含着一层忧虑，紫陌浅声一笑，漫不经心道：“就算她能够再度侍寝？又如何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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潇漪点了点头，“话虽这样讲，可容她再度伺候御前，实在……”蓦地，潇漪回头深深看了紫陌一眼，目光骤然一亮，道：“与其叫后宫其他嫔妃怀上龙子，咱们再费尽心力的去拉拢，倒不如由妹妹亲自诞下龙子来的实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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紫陌神色黯然，垂下了眼，下意识想要躲避潇漪如此尖锐的问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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潇漪并不打算就此罢手，她的手倏地一紧，“就算是死囚，亦想为自己博取一个求生的机会，更何况是皇上呢？难道事情已过去这么久了，妹妹还是不肯原谅皇上么？”那目光中迸出的急切，似要将紫陌穿透一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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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慢慢扬起眼，语气含着一丝无助，“不要逼我……不要逼我……”
潇漪似觉察到方才的失控，她急急收了手，目光中隐隐浮出一丝歉意。是她又勾起紫陌心里的阴霾了么？她不是故意的，她本不想这样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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静默间，紫陌心下泛起阵阵涩然，潇漪自然是为了她好，她岂会不懂？她说的没错，在文絮儿与上官依凝双双失宠的境况下，倘若她一举得了皇子，在后宫中的地位更是无人能动摇的了。那么，她就有了更好的资本去对付文絮儿与上官依凝，连同着前朝上官谦那个贼人。
可……她真的要与他……么？
她又好像说服不了自己，该怎么办才好？到底该怎么办？
潇漪放缓了神色，轻轻拍了拍紫陌的手，“是姐姐唐突了，妹妹莫要见怪。”
紫陌抬起眼，将目光落回潇漪身上，摇了摇头，和言道：“姐姐是真心待妹妹好，妹妹怎么会怪你？要怪便也怪妹妹自己不争气罢了。”
潇漪微微扬起唇角，露出一抹浅笑，“妹妹若是不愿意，就当姐姐不曾说过就是，莫要因这个影响了咱们之间的情谊。”又见紫陌眉宇间带过一抹疑惑，她轻声问道：“妹妹有何话？但说无妨。”
紫陌略显为难，这话当真伤人，她不知当讲不当讲。
潇漪道：“难不成妹妹当真是生姐姐的气了？连话都不愿说了？”
闻言，紫陌忙摇首，顿了顿，道：“自然不是……”她不由打量起潇漪，一张标致的瓜子脸蛋，肤白如新剥鲜菱，清秀绝俗。最难得是她嘴角边长着一粒细细的黑痣，却不突兀，反而更增俏媚。
老天真是不公，如此佳人怎么就是患了喘证？她暗自转念，道：“妹妹会好生思量，想好了必答复姐姐。”终还是不忍揭了潇漪的心头之痛。
记得昔日时候，曾听夜允宸提起过，他同潇漪早已没了夫妻之实。可偏偏潇漪一心想要为他生下一个孩子，可太医却说她的身子不适合生育。于是她就瞒着夜允宸，每次侍寝后都不喝下事先备好的药汁，终于还是被夜允宸无意间撞见了。
从那以后，夜允宸再没有同她行过房事，就算同榻而眠，亦是不动潇漪分毫。
当时紫陌还觉得夜允宸对潇漪真是疼爱至极，可如今看来，那样的疼爱倒不如没有。不能为心爱的男人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，是一个女人一生的悲哀。她对夜允宸的爱相比潇漪，不差分毫，甚至只能更爱，她怎么会不懂那种痛？
那么她呢？是不是要踏上这条路？该不该为他生下一个孩子？
平心而论，她多么希望能有一个她与他的孩子，因为那是她与他深爱过的痕迹，象征着她与他爱的延续。
潇漪走后，紫陌就一直倚在贵妃榻上出神，就连夜允宸进来都不曾察觉。
夜允宸无声无息的坐在紫陌对侧，狭眸中闪过一抺好奇。但他没有开口打破这样安静的氛围，只是懒懒的靠在软榻上，等着她自己发觉他的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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