荆棘与莺(十五)_黑莲花[快穿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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荆棘与莺(十五)

  通讯器传来“嘀嘀”的讯号时,帝都忒伊亚星还是一片晨光熹微。

  变色玻璃阻挡着初升的光线,确保在屋主人醒来之前,房间都处在最适合睡眠的昏暗状态。

  中央空调滤换着空气,风口发出柔和沙哑的白噪声。

  令人意外的是,当今联邦最位高权重的谢岑上将,住的并不是什么富丽堂皇的豪宅,而只是一栋简朴的复式小楼。

  就连这张双人大床,都是前不久才搬进来的。

  一双布满煽情痕迹的手,从松软的被褥里伸出来,按掉了正发出急促叫声的通讯器。

  沈眠笙顶着一脑门子起床气,揉了揉惺忪睡眼,看向屏幕上的画面。

  顿时睡意全无。

  广袤宇宙,无垠似海,深沉如墨。

  傅珉带领着皇室亲卫,从军事基地出发,浩浩荡荡向着外星流窜,却在途径某段沙暴时,被倾巢而出的虫族截下。

  虫族将那队战舰,像是战利品一般的高举过头顶,向着虫洞满载而归。

  亲卫悉数罹难,被割断的四肢,喷射出漫天飞舞的血花。

  虫族整齐的锯齿,发出咯吱咯吱的啃咬声,然后带着好奇的目光,看向了唯一幸免于难的傅珉。

  异形怪物包围着人类。虫族伸出锋利的触手,像是在进食前摆弄猎物的大猫一样,带着取乐的意味,划破了傅珉护身的盔甲。

  它们甚至跃跃欲试地,意图解析人类的生理构造,但当发现alha并不具备生殖腔的存在时,期待便化作了勃然大怒。

  虫族蜂拥而上,想要撕碎这个无用的人类。

  傅珉没有选择抵抗,直到虫族距离他足够近时,才骇然出手。

  他左臂的皮肉在瞬间变成了一整条合金机械,没入虫族坚硬的心腔,掏出了一堆腥臭的内脏。

  虫族狂啸不止,疯狂地舞动前肢,攻击如雨般落下。

  傅珉左支右绌,流窜速度却快得惊人,在黑暗的空间中只留下数道残影。

  纵然如此,他依旧没能全身而退。

  虫族射出的腐蚀液体,贴着他的脚后跟密集击来,“嘶啦”一声,在他后背上溅出了一道巨大的伤口。

  鲜血淋漓的皮肉,呈现出烤焦状,隐隐冒着白烟。跟不用说裸露在外的那些皮肤,早已被蚀刻出了无数道网状血线。

  傅珉驱策着残破的机甲,逃出生天。

  两旁的虫族齐刷刷为他让道,绿莹莹的复眼盯着星舰离去的轨迹。它们无数次想野蛮地将机甲拖拽回来,但却只能意犹未尽的收回手。

  沈眠笙直觉感到,在通讯器放映的画面之外,有另外一个更高阶的生物,正在朝着这群虫族发号施令——只是那人目前还不愿意露面。

 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个名字,“蓝关”。

  “在看什么呢?”

  谢岑撑着手肘,下巴搁在沈眠笙的肩窝内,以一种极尽占有欲的姿态,将他圈在臂弯之中。

  当他发觉沈眠笙正望着傅珉出神时,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。

  与此同时,通讯器的屏幕重归黑暗。

  沈眠笙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。

  “傅珉好像被人给安排了。”

  他反手拍了拍谢岑毛扎扎的脑袋,一截柔韧的腰线从衬衫下摆里挣脱出来,“唔,不看了,大清早的破坏心情。”

  谢岑将脸埋到沈眠笙的后颈边,贪婪地嗅着oga的腺体。

  全都是昨夜他一遍遍留下的味道,但还不够

  深入,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褪。

  “你想要把傅珉抓回来审问吗?”

  “虽然放他在外流亡一段时间,提心吊胆,不知道死期什么时候降临,这么做的确挺爽的,但我还是希望能归案,从他口中撬出一些有关虫族的事……啊!”

  谢岑从背后抱住了沈眠笙,清晨格外兴奋的某根东西,隔着棉质家居服,挤进他的臀缝里来回蹭动。

  “你这个禽兽……”

  沈眠笙咬着牙关,发出微弱的抗议。

  谢岑腆着脸,理直气壮道:“人类就是一种365天都处于发情期的生物。”

  沈眠笙挺着腰,努力挣脱开那条黏在自己身上的、热烘烘的大狗。

  谢岑倒吸了一口气,尚未完全苏醒的欲望,被他实实在在地搓出了火来:“别动,让我抱一下嘛,就一下——”

  沈眠笙费劲地转过身去,一根手指将他挂着委屈巴巴表情的脑袋抵开。半晌,忽而轻声道:

  “我想摘除腺体。”

  谢岑脸上闪动过迷茫,继而覆上慌张:“你不要误会,没有那个必要——”

  沈眠笙微笑着打断道:“不,哪怕只出于我自己的立场,也有必要这么做。”

  “我本来就没打算要孩子,不介意能不能彻底标记。”

  谢岑还在手忙脚乱地解释着。他观察着沈眠笙淡定的神情,脑回路突然长歪了一瞬,嬉皮笑脸地问他道,

  “不过如果你想要的话,我们可以各自提取染色体,人造一个胚胎。”

  沈眠笙看他的目光顿时有些嫌弃:“明明在外一副雷厉风行的样子,为什么一回到家里,智商就会变低?”

  他掰着谢岑的手指,娓娓道:“傅珉一天不死,alha和oga的关联就一天不断,留着腺体的存在,只会徒增隐患。”

  沈眠笙撇了撇嘴,又道:“再说了,光是看见这个腺体,我就要想到傅珉那张脸,反胃。”

  他话锋一转:“更何况,既然无数证据都指向我的真身是个虫族,那我不如验证一下,这是否属实。”

  谢岑语调有些沉重:“虫族有着惊人的恢复能力,即便割除腺体,也可以再生?”

  沈眠笙点了点头:“是啊。”

  谢岑呼了一口气:“你想试试的话,也可以,军部研究所推出了最新科技,针对那些在非自愿情况下被强制标记的oga——即便切除腺体,也绝不会有性命之忧。”

  沈眠笙眯了眯眼:“最坏的情况,就是从此再也没有这个器官?”

  谢岑将他抱得更紧了些,凑到他嫩得滴水的脸颊上,吧唧亲了一口:“我要的就是你这个人,不管你是什么性别,甚至没有性别,都没关系。”

  ……

  手术安排在三日之后,进展得非常顺利。

  在确认各项生命指标都趋于平稳后,沈眠笙便从医院搬回了家里。

  腺体还没拆线,敷着厚厚的冰袋,麻药残余的作用令他昏昏欲睡。伴随着后颈隐隐的麻感,他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。

  梦境是一个封闭的立方体。四面八方是纯然的黑色,密布着大大小小扭曲旋转的空洞,像是漂浮在虚无之中的,尖叫的幽灵。

  玉蝉惊叫道:【主人,主人!你醒醒!】

  无常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个现状:【我在做梦。】

  玉蝉“唔唔唔”地点头:【qaq听说虐渣部有好多鬼差,在出任务途中被梦境干扰心神,和系统断联,就这么被困在小世界了。】

  无常打量着四周:【对

  啊,最后还是我把他们捞回来的。】

  根据原身与虫族交涉的记忆,那些孔洞,是近距离下虫洞最原始的形态。

  还没等他进一步探索,混沌之中,忽然钻出了一只虫族。

  如果要对这类非人物种进行打分的话,眼前这只虫族,长相可以说是十分周正。

  虫族体格健硕,爬行起来四肢并用,姿势有些畸形,但速度却惊人之快。

  和寻常虫族不同的是,他并没有浑身沾满腥臭的毒液,背部甲壳也没有生长着五彩斑斓的拟态,整只虫身惟有简单干练的黑色,锋利的前肢像是死神的镰刀,有一种残酷的机械美学。

  虫族步步紧逼。

  人类无路可退。

  巨大的阴翳,将沈眠笙彻底笼罩。

  虫族四肢扎进地底,像是由骷髅制成的栏杆,将人类环绕其间。

  沈眠笙慌乱地翻过身,想从虫肢的缝隙中钻出去,却被虫族轻轻巧巧拨动前肢,挑回了禁锢之中。

  虫族以自身的躯体,为猎物打造了一座牢笼。笼中的美人,赤身裸体,肤白胜雪,洁净宛如新生,原本就纤郁的身段,在庞大异形的掌控之下,显得更加不盈一握、不堪一折。

  虫族缓缓分开腹部坚硬的护甲,从中伸出一条粉红色蠕动的管状触手,在人类身上涂抹着黏液,先是浅浅的试探,继而毫无征兆的,刺入了oga紧致柔软的开口。

  “啊——”

  沈眠笙仰起脖颈,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吟。

  oga乌黑的鬓发被汗水打湿,双目失神,沉沉的头颅偏向一边。

  他的腹部高高隆起,像是怀胎十月的孕妇一般,任何移动都异常艰难。只要晃荡一下,就会发出沉闷的、如同无数颗水球彼此撞击的声响。

  虫族欣赏着这具充满凌虐美的,好像被玩坏一样的人类躯体,心满意足地抽出触手。

  他的骨骼极速缩小,从逐渐生长出人鱼线的腰腹起,虫身一寸寸覆盖上肌肉,化为人形。

  沈眠笙吃力地睁开眼。他纤长的睫毛上,还挂着浓稠的液体,随着开阖的动作,牵出一条透明的银丝。

  转换形态的虫族,外表与人类无异。但手脚外侧仍斜生着锯齿,锋利的四肢收束回背部,构成了两张没有膈膜的翅膀。

  翅尖的骨刺,无风自动,流转着瑰丽的紫光。

  那“人”有着一张沈眠笙非常熟悉的脸,和一双寒潭一般的冰蓝色瞳孔。

  蓝关俯下身,亲吻着沈眠笙被撑得满满当当的肚皮,伸出手,在上面揉捏按压。

  “夜莺大人……不,我的女王陛下……”

  沈眠笙只觉得肚子快要涨破了,他指尖泛白,死死抠紧了地面。

  “啵”的一声——

  一瞬间,他仿佛听见了理智与尊严的弦,双双断裂的声响。

  饱满浑圆的虫卵,一颗又一颗,从合不拢的小洞中挤出来,带出一片滑腻。

  从一开始的井然有序,到最后的争先恐后,大大小小的虫卵几乎将oga淹没。

  他们像是通灵性一般,贪恋着母体的气味,甚至有一些卵壳已经嗡嗡作响,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某种小怪物破壳而出——

  “女王陛下,虫族的繁衍需要您来主宰,虫族的未来需要您的振兴……”

  沈眠笙摇了摇头,干涩的喉咙,只容许他发出三个简单的气音:“你……是……谁?”玉蝉“咦”了一声:【蓝关啊,主人你不记得了?】

  无

  常笑得恨之入骨,一字一句道:【我当然记得,就是这只王八羔子,把我卖给了傅珉,害我差点成了那个变态的小白鼠……现在还仗着自己是虫族、精神力非常强大的优势,给我造了这么个梦境来恶心我……】

  玉蝉虚心请教:【所以主人,你打算?】

  无常冷冷道:【恶心回去。】

  果不其然,蓝关勃然色变。

  因为焦躁,他背后的骨翼“砰”地膨开了一圈,沈眠笙甚至可以听到他桀桀的磨牙声。

  “你不认识我?”

  oga因为害怕而蜷起了身体,像是一朵开在白骨堆里的糜艳之花,缠绵、禁忌、而又凄惨。

  如同失了心智一般,他重复道:“你……是……谁?”

  虫族愤怒地振动着双翼,冰蓝色的瞳孔仿佛要燃烧起来:

  “我是蓝关,夜莺大人,我是您的部下,是您永世不变的追随者!”

  他低下头,仿佛意识到了眼前人的记忆,正纯洁如同一张白纸,于是柔着声调,带着诱哄的意味说道:

  “我也是和您同甘共苦、出生入死的爱人,您还记得吗?”

  无常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他,心想这个演技,实在是太拙劣了。

  皇帝不急太监急。玉蝉替他捏了一把汗:【主人,能早点脱离这个梦境吗?】

  无常摇了摇头:【不能。这不是一般的梦,掐一下大腿就能醒,暂时还没有自然的方法。】

  玉蝉:【难道只能等表世界的人把你唤醒?】

  无常:【用不着这么麻烦啊,你回想一下,在什么情况下,人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?】

  玉蝉咬着手指:【梦境的逻辑不合常理?】

  【聪明。】无常道,【当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场景出现时,梦境就会崩塌,人就能快速地醒来。而我,也是这个梦境的所有者,梦里会发生什么,都由我的潜意识决定。】

  【我刚才按兵不动,就是在思考,该怎么控制梦境的发展。】

  【现在,我想出来了。】

  沈眠笙抬起了手。

  他缓缓伸出食指,直对着蓝关的鼻尖,寒声道:“你骗我。”

  蓝关脸上的狂热顿时凝固了:“我怎么会骗您呢?”

  下一瞬,蓝关的瞳孔便骤然缩紧。

  他眼睁睁地看着,沈眠笙雪白的胳膊,从指尖开始,化作了一条冰冷的机械臂——

  沈眠笙木然道:“我只有唯一的爱人,也是我的主人,他叫傅珉。”

  紧接着,oga吹弹可破的脸颊,也猝然凹陷下去。像是一块风干的画布,揭开之后,露出一堆精密的电子元件。

  齿轮与芯片,反射着森然寒光。沈眠笙僵硬地转动眼球,倒映着蓝关震惊而疯狂的神色。

  “既然你坚持你所说的是真实,那我已经违抗了主人的意志,与除他之外的人产生了感情,立刻启动人形兵器自毁程序——”

  “不,这不是真的,夜莺大人,您听我解释——”

  蓝关徒然地伸出手,却无法阻止机械躯体的崩坏。四周的虫卵感受到母体的危险,疯狂的朝沈眠笙涌动,但屡屡只触碰到纷飞的火烬,便被烫得跳了回去。

  “这不可能,不可能——明明我们都是虫族,怎么可能会被区区人形兵器的试剂改造,我就是知道不会有危险,才会在军工厂里把您电晕、带给傅珉,为的是让他掉以轻心——”

  蓝关趴在沈眠笙身上,想用血肉之躯熄灭机械上燃烧的火。

  虫族坚硬的肌肉被烫得毕波作响,

  散发出焦香阵阵,他却好像感受不到灼热,捧着沈眠笙烧没了一半的脸,语无伦次地道:

  “傅珉对您做了那么多恶事,我要亲手折磨他,为您报仇,讨您欢心!到那个时候,您说不定就会多看我几眼,觉得我有用,让我继续留在您身边——”

  透过窜动的火苗,蓝关面容扭曲,掺杂着颓然与兽性。

  他竟然从未考虑过,假装背叛沈眠笙的决定,会令对方置身于多大的危险。他自以为深情,却忽略了最坏的后果,并且将深情作为要挟、作为筹码,而不是真正无微不至地,为沈眠笙着想。

  而沈眠笙所做的,不过是把这种可能性,呈现给他看而已。

  他接受不了,于是轻易地陷入疯狂。

  蓝关喃喃道:“不,这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,我不相信,我不相信——呃啊啊啊啊啊啊!”

  他痛苦地抱紧了头,发出尖锐的咆哮。

  刹那之间,梦境支离破碎。

  沈眠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浑身的鸡皮疙瘩还没消褪,就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之中。

  谢岑迷迷糊糊地道:“这么早就醒了?”

  他听见沈眠笙粗重的呼吸,替他轻轻地拍着后背:“做噩梦了吗?”

  沈眠笙端起床头的玻璃杯,咕嘟咕嘟灌下一大口水,拿袖子反手揩了揩嘴角:“没事。”

  谢岑拧开了灯,坐到他身边:“冰袋要不要换?”

  沈眠笙感到后颈腺体隐隐发痒,仿佛有肉芽正在生长,于是扭过了脖子:“你帮我看看。”

  谢岑拿起一面镜子,确保沈眠笙也可以从正面观察到伤口。

  少顷后,他们惊异地交换着目光。

  被一整块掏空的腺体,竟然真的……开始再生了。

  ……

  这之后不久,通讯器再次传来信号。

  画面亮起,是傅珉一路流亡,却并不像是为了保命,路线反而是通向帝都。

  天堂有路不走,地狱无门偏投。这一段影像,生动诠释了什么叫自讨苦吃。

  皇太子傅珉被全星际通缉,绑定着身份信息的智脑,自然不能再用。而他携带的资产、军火,也大都随着那队战舰,折在了虫族的手底下。

  于是,他现在的状态是无家可归,和身无分文。

  当年叱咤风云的太子殿下,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,自己居然有一天,要沦落到小偷小摸,在超市里顺手牵羊,才能维持最基本的生存。

  就在他踏出小卖部的那刻,警报声忽然刺耳地响起。收银员抄起警棍,奋起直追:“草,压缩饼干你都偷,是有多穷,给老子回来!!!”

  由于没有智脑的辅助,傅珉没法制作易容,为了躲避搜查,只能每天戴着厚厚的帽子,不敢轻易去人多的地方。

  他压低了帽檐,怀揣着一袋味同嚼蜡、却最能充饥的饼干,拔腿狂奔而去。途中踹开了三个易拉罐,踢飞了两只垃圾桶,直到收银员上气不接下气,傅珉才飞快地投身入一条暗巷。

  “妈的,跑得比记者还快——”

  收银员弯下了腰,气冲冲地支着警棍,

  “不过这人好像有点眼熟啊,不会是那个犯了大罪的皇太子吧……咦呃,要是真的,这也太丢人了。”

  暗巷里漂浮着廉价的香皂味,和隔夜饭菜的馊臭,尽头是一座巨大的垃圾填埋场。

  傅珉倚在墙上,确认四处无人之后,颓然跌坐在地。

  老鼠在他脚边“吱吱”地窜过,非但不怕人,甚至在发现他怀抱的事物后,还龇着牙,凶恶地想爬上他的

  手臂抢夺。

  傅珉苍白的脸上沾满尘垢,但一双眼依旧凉意刺骨。他伸出手,面无表情地捏死了那只老鼠。

  然后走到角落的水池边,将手洗得干干净净。

  这座垃圾场,是这颗星球上最安全的落脚处,只有清晨会来人定点清扫,能容他一夜酣眠。

  寒风瑟瑟,灌进他的衣领。傅珉拆开简陋的塑料袋,快速地将食物塞满口腔。

  然后艰难地开始吞咽。

  他不能住宿、不能乘坐交通、也不能买东西,就连最基本的人权都被剥夺,但举手投足里依稀还有往日的贵族风雅。

  肮脏的黑夜里,傅珉的眼睛凝视着远方,亮得出奇。

  当年沈眠笙被家族放逐,直到成为星盗首领,中间的境遇,会比他现在更潦倒吗?

  如果不是的话,那让沈眠笙看见了自己正遭受的一切,会不会感到稍稍解气一点,会不会愿意原谅他呢?

  智脑被蓝关嵌进了他的血肉,傅珉本人没法摘掉,也不知道那个背叛了沈眠笙、又背叛了他的叛徒,会埋伏在哪里,在哪个瞬间朝他开一记冷枪。

  但他一想到,沈眠笙或许会在屏幕彼端看着他,再或许会被他打动,就觉得无论这一路有多艰难险阻,他都心甘情愿。

  是他欠沈眠笙的。

  他愿意一一体会,用余生去偿还过错。

  傅珉自嘲地笑了笑,蜷缩在城市最阴冷的角落,攥着一腔还未破灭的希望,和衣而睡。

  沈眠笙觉得,这实在是太搞笑了。

  他放下通讯器,摇了摇头,心想这就叫报应。

  但他知道,这一切还没结束。

  譬如傅珉是奔着自己来的,又譬如蓝关还迟迟不曾现身。

  他需要一个由头,来引他们出洞,譬如说——

  屋门被“吱呀”一声推开,谢岑拎着大包小包,裹挟着一身烟火气,风风火火地走到厨房。

  “中午想吃什么?鲫鱼汤?还是玉米炖排骨?”

  沈眠笙撑着下巴,嘴角噙着笑意,仰头看他:“随便。”

  “不能随便。”谢岑系着围裙,拿着锅铲一本正经地教育他,“你刚做完手术,医生说要食补。”

  他认真地思考了片刻,拍板道:“那就各做一份吧,都让你尝尝。”

  沈眠笙看他像个炸毛的老母鸡一样,忍不住笑了:“我又不是坐月子,还有,你为什么越来越家庭妇男了。”

  谢岑幽怨地看了他一眼:“我任劳任怨,色衰爱弛,这还没结婚呢,就要变成黄脸公了呗——”

  “我好苦的命哟……”他熟练地点火起灶,哼哼唧唧道,“说起来,我下午还预约了样板间,帝都二环最好的地段,怎么样,要不要去看看?”

  沈眠笙摇了摇头:“不想,就这边住着,挺好。”

  谢岑炒菜的动作顿了一顿:“从前我一个人,有个遮风挡雨的栖息地就可以。但配你,金屋千丈、明珠万斛,我都总觉得太寒酸了。”

  沈眠笙眯了眯眼,闻着逐渐飘散开来的生活气息,说道:“一间屋子,最重要的是和谁住,和够不够住,两者符合了就好。再大再奢华的豪宅,如果没有人情味,也只不过是座冷冰冰的坟墓。”

 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谢岑,忽然问道:“我们的婚礼,什么时候举行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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