妙法莲心(二)_黑莲花[快穿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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妙法莲心(二)

  洁净的佛国,温馨的画面。

  目睹这一幕的无常,却只觉得背后发冷、头皮发麻。

  血洗酆都那夜,他分明跟随着玄螭的背影,在生死簿上看见了自己的宿命。

  在不久之后,莲华将转世人间,历经三生,和他命定的、名叫昆仑的爱人,渡一场情劫。

  佛父全知全能,象征着天道有常,是一切因果背后的操控者。

  他不可能预感不到莲华的天劫。

  他为什么要骗自己?

  他有什么理由要骗自己?

  在这样的恍惚之中,莲华魂不附体地离开了佛父,回到琉璃天宫,枕着殿内的檀香,度过了平静的一晚。

  居住在他躯壳之中的无常,却只想蜷成一团,将自己紧紧抱住。

  望着黑暗的大殿,幽深的穹顶,和梁柱上雕刻的怒目圆瞪的金刚罗汉,只觉得每一片浮尘都飘着诡异,每一个角落都藏着心魔。

  翌日一早,酆都易主的消息,便如惊雷般在三界炸响。

  莲华降临地狱道,见过了一夕之间仿佛判若两人的玄螭之后,便被他拉着,来到了虞渊。

  玄螭气息阴沉,却又透出一股按捺不住的喜意,破天荒地取出了一坛好酒,说是要庆祝自己登上鬼王之位。

  莲华自然不会扫他的兴。一边恭喜他“夙愿得偿、扬眉吐气”,一边与他开怀对饮。

  无常内心发出一声嗤笑。

  此刻看来,玄螭表现出的急切,才不是因为出人头地,而是等不及想要见证生死簿被篡改后的结果吧。

  玄螭将酒杯凑在唇边,反复停顿,犹豫不决。

  莲华倒酒的手法早已无比熟练。他仰头沽饮而尽,一双顾盼生辉的眼隐在玉樽后边,坏笑着催促道:“快喝呀。”

  玄螭紧张地闭上了眼,赴死似的将酒水一气灌下,结果就是被呛得不轻,眉头皱得更紧,发出艰难的咳嗽声来。

  从唇边溢出的酒水打湿了他的衣襟。

  玄螭像是不适应这陌生的滋味,被狠狠辣到了似的。又仿佛喝酒这个决定,对他来说原本就是个挑战。

  再或许……他接下来要做的事,必须借着酒意来壮胆。

  莲华看着对方眼角绯红、不胜酒力的“娇弱”模样,笑得前仰后合。

  这样的玄螭,和平时冷淡自持的状态,实在有太鲜明的反差。让他忍不住生出捉弄的心思,想看看对方真正烂醉时,该会怎样出糗。

  酒过三巡,莲华犹在期待,却没料到先倒下的竟是自己。

  一阵积聚着雨意的狂风,忽然吹过桃林。

  天色昏暗的瞬间,莲华毫无征兆地陷入沉睡。

  幻境之中的无常,却清晰地看见了接下来的一幕。

  玄螭搂过瘫倒在他肩头、双眸紧闭的莲华。

  金色的竖瞳里,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与狂热。

  一整片阴云笼罩在桃林上空,穿透枝桠的阳光被吞噬殆尽。

  玄螭将怀中人放平在地,抬手在二人身边划出一道结界。

  然后躺在莲华身侧,同样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。

  一道闪电劈下,将漫山桃花惊碎。

  桃林中央,毫无反应的两具“尸体”,各自的手正端端正正地交握。旖l旎的花瓣不停飘落在他们身上,惨白的电光映着安详的脸,就连平躺时的姿势,都保持得那样整齐。

  简直像极了……一具合葬的棺椁。

  无常望着这惊悚的一幕,骇然睁大了双眼。

  白光?

  为什么是白光——?

  生死簿上记载着,他要历的是情劫。

  情劫的雷电应当是红色,而白光代表的是……

  生死劫?!

  ……

  画面从云端俯冲向凡尘。

  后来发生的事,与三生镜中的第二次轮回无异。

  他与昆仑一次次的擦肩、错过。

  他与玄螭陷入生生世世的痴缠、折磨。

  他的每一世,都以悲剧而终。

  直到最后一世,被制成傀儡的莲华不堪折辱,趁着意识清醒时夺回身体的控制权、愤而自刎之后。

  亢龙峰弟子昆仑,为找寻拯救师尊之法,翻天覆地。

  绝望驱使着他来到了昆仑山。

  他也在西王母身前,看见了三生镜。

  昆仑终于意识到,他、师尊、还有玄螭,原来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。

  于是一剑斩破苍穹,成为了中州大陆飞升最早的强者。

  无常跟随着昆仑的视角,来到了飞升之后的天界。

  初来乍到的昆仑,像是个没头苍蝇,四处打听着莲华的下落。

  昆仑心急如焚,但又无能为力……他甚至不知道,莲华究竟是不是师尊的真名。

  就连得到的回答,也无不讳莫如深。

  “未曾听闻。”

  “或许认识,但不可说。”

  “你也许……可以去求佛。”

  在那人充满悲悯的指引之下,昆仑来到了须弥山。

  佛光千丈,他于山脚之下跪行发愿。

  天阶九九八十又一万步,昆仑一步一叩首,匍匐而上。

  低下了他从不轻易言败的头颅。烈阳浮尘,风刀霜剑。

  及至山巅金顶时,昆仑已是头破血流。

  视野被汗水打湿,模糊一片,甚至因为疲累而产生了幻觉。

  昆仑的心里眼里,只剩下莲华。

  佛云簇拥,巨大的金色身影庄严而至。

  幻海诸天,有绶带飘飘的飞仙轻诵佛偈:

  “若见诸相非相,即见如来——”

  大佛慈悲,看向脚下虔诚却又倔强的少年,敛目不言。

  少年由跪姿缓缓起身,说道:“我要找莲华。”

  佛曰:“十方世界、六道轮回,凡人的尘缘只是恒河中再微渺不过的一粒沙数。若他早已忘却在人间的那些记忆,你又当如何自处?”

  昆仑道:“我会让他想起来。”

  佛又问:“即便他误你、伤你、欺你,你也不后悔?”

  昆仑昂首,吐尽牙关间的血渣,慨然而笑:

  “不悔!”

  大佛眸光微动,面容平静。伸出灵犀一指,在少年眉心轻点。

  昆仑浑身的伤口被治愈洁净,下一瞬,便被一阵金光裹挟着,消失在了原地。

  ……

  七重罗网,桃源深处。

  莲华懵懵懂懂地醒来,揉了揉眼,看向四周一尘不变的绯红林海,恍如隔世。

  他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。

  过于复杂的情节,将他的脑袋都撑得隐隐作痛。

  可大梦一场,无论如何回忆,都拾不起梦里的吉光片羽。

  身旁的玄螭比他醒得早些。青年正襟危坐,面沉如水,仿佛也经历了一场极不愉快的梦境。

  见到他起身,

  才牵起了一个匆忙而又虚浮的笑。

  “我睡了几天……刚才这是,怎么了?”

  莲华迷茫地问道,同时狠狠地掐了把大腿,强迫自己清醒。

  “三天。”玄螭的金眸里浮着几缕缥缈的淡色。

  他凑近了莲华,捧住那人冰凉的脸,轻声道:“你没有睡,你只是醉了。”

  蛇类的体温原本低于常人,但莲华仍像是被狠狠烫到了一般,打了个哆嗦。

  他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古怪,但没有仔细深究。只是懊恼不已,心想自己的酒量,何时竟差到了这种程度?

  “我醉了之后,也有拽着你说胡话么?”

  莲华觑着玄螭的脸色,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
  玄螭幽幽地看向了他:“你说要和我结契,天长地久都永不分离。”

  莲华的神情浮现出一瞬的错愕。

  天界所谓的结契,一般分为两种。

  一种是上天注定的因缘羁绊,两个灵魂生来互相吸引,不管在哪里相遇,都会一见钟情。

  第二种是仙人之间结为道侣,类似于人间的成亲。结契之后,任意一方都能感知操控另一方的魂魄。

  这便是所谓的生死与共。

  仙人的生命漫长无涯,结契之后,便是海枯石烂、从一而终。

  玄螭口中的结契,应当是第二种。

  然而莲华对他,是万万没有这种心思的——即便他自己也心知肚明,他们正处在一段微妙的关系之中。

  他愿意为了维护玄螭,而去得罪很多人。玄螭在他心中的地位,也总是排在那些爱慕者之前的。

  这样的关系,含糊、黏腻、而又暧昧,游离在友情与爱情的界限之间。但莲华偏偏不愿跨过那条线,为了玄螭,去舍弃漫山遍野的美酒笙歌、红尘风月。

  他们相识了长长的三百年,长到足够一段感情诞出结果。

  所谓的竹马之谊、日久生情,不过是别无选择的将就。

  若能动心的话,不早该动心了吗?

  “我……真有这么说过吗?”

  莲华不死心地试探道。

  玄螭笑了起来:“如果我说,我愿意呢?”

  莲华呼吸一窒,感受着那张极具侵略性的、在他面前缓缓放大的脸,整个人猛地打了个激灵,将玄螭一把推开。

  “不要用爱情这种词,来玷污我们纯洁的友谊。”

  莲华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衣领,表面强装镇定,但每一个揶揄的细节,都暴露了他的心跳如擂。

  “我这个人,酒品真的很差。喝醉时候说过的话,都只能算做玩笑,你千万不要当真。如果真的有冒犯到你,那……”莲华坐立不安地思考了片刻,无奈地叹出一口气,“对不起。”

  一气呵成地说完这句话,莲华只觉得周身空气异常的闷热,让他一刻都不能多待下去。

  正当他起身的时候,却忽然被人重重拽住了手腕。

  玄螭蹙着眉头,从下而上仰视着他。清俊的脸上泛着委屈,似乎很是不解、又很是不服,但却又散发出一种不容忽视的,凶恶又危险的占有欲。

  简直像是一条露出了獠牙的、阴狠的蛇。

  莲华用力地想去甩脱他,却发现对方的力道竟大得出奇,看似白净修长的五指,竟似枷锁一般,牢牢攀住他的手腕,甚至在肉里嵌出了几道红痕。

  莲华精致的眉眼里沾上几分怒意,低喝道:“你发什么疯!”

  玄螭却仍是紧抿着唇,坚定地不放他走。

  正在他

  们僵持不下之时。

  一声怒喝,忽然划破了桃林上空。

  “你们在干什么——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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