铜雀春深(四)_黑莲花[快穿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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铜雀春深(四)

  或许是前一夜表现得太过乖顺,王叔并没有限制谢却的活动。

  于是谢却开始在宫城内漫无目的地“闲逛”。

  选的当然是殷修明上朝的时候。

  商王城以铜雀台为圆心,其余宫室如捧月的众星,以合抱之势,首尾相连。

  谢却走了半圈,看到一处竹林掩映后飘起袅袅炊烟。

  他忍不住被那一阵阵诱人的气味吸引,说道:“真香。”

  御膳房门口守着一个小宫女,正朝后厨探头探脑地张望。

  谢却在她身侧驻足,出声道:“姑娘。”

  “啊!”小侍女猝然回头,倒退了一大步。她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,旋即又睁大了杏眼,“谢公子?”

  谢却朝他比了个“嘘”的手势:“是我。”

  小侍女绞紧了手:“您怎么来这儿了?”

  她是宫中负责派遣膳食的女官。今天早上,也是由她负责向铜雀台中递送食物。

  当时,隔着珠帘锦帐,她曾因为好奇,远远偷看了里头人的睡颜。

  惊鸿一瞥,惊为天人。

  她接触过的商国男子,或鲁莽或粗放,更有甚者以不修边幅为荣,十分鄙视南燕那些白面书生。

  但正是帐内的这个人,完全符合了她作为少女,对于“谦谦君子,温润如玉”的幻想。

  谢却羞赧地笑了起来:“因为我饿了啊。”

  他眯着眼,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。

  浊世翩翩的模样,儒雅又亲和,一下子拉近了距离。

  小侍女只觉得自己被这笑容感染——不,是蛊惑了。她几乎惶恐地问道:“早上安排的东西太少了,不够吃吗?”

  谢却含糊道:“不。只是侍奉大王的差事,太累人了。”

  小侍女着迷地望着他:“那谢公子想吃什么呢,我替你端去铜雀台。”

  谢却:“我可以自己进去看看吗?”他望了望御膳房的门。

  小侍女为难道:“不太好……王上怕有人在饭菜里动手脚,御膳房把控很严格的……”

  她原地打起转来,嘴里发出嘀咕。似乎因为不能满足眼前人的要求,而十分焦躁。

  玉蝉奇道:【这个小姐姐的精神状态,好像不太正常啊。】

  无常微微一笑:【废话。从黄泉之下,到九重天上,但凡是我想要的人,哪一个不是勾勾手就来。她不过是个小千世界的路人NPC,怎么能招架得住。】

  玉蝉只有给跪的份。

  谢却:“就看一圈。我刚来朝歌,还不熟悉,对什么都新奇得很。”

  小侍女跺了跺脚:“行,你跟我来。”

  御膳房内,一道门帘隔开后厨与前厅。小侍女带他绕过了油烟刺鼻、热浪扑面,停在一排即将送往各宫的食物前。

  其间一盒碧绿的素食,格外好辨认。

  谢却点了点那盒斋食:“这盒,我可以拿走吗?”

  小侍女道:“这……这盒是给豫国国师的。”

  谢却故意“哦”了一声:“豫国国师?”

  小侍女解释道:“嗯,是个僧人,所以不沾荤腥。我原本就是打算来取这份,送过去的。”

  谢却脑海里浮现起昨日离开宴会时,人群中那一颗反光的大灯泡,心想自己来这果然没错。

  还没等他开口,小侍女便抢先道:“谢公子饿了的话,就先拿去吧。我让后厨再做一份便是。国师慈悲为怀,应当不会怪罪的,就算怪起来……也由我一力承担!”

  “这怎么行。”谢却让步道:“不如这样,国师这份,由我去送,你先忙手头剩下的事。等后厨那边做好了,你再送去铜雀台也不迟。”

  小侍女感激地点了点头,又摇了摇头:“不行,我要看着你的那份出锅。最近王位更迭,宫里风头正紧,我怕有人想挑事。”

  无常简直要笑出声了:【其实,我才是,那个,想挑事的人。】

  他谢过了小侍女:“南朝四百八十寺,多少楼台烟雨中。我也很向往佛法,听你一提,正想和国师交流呢。”

  小侍女甜声道:“那就再好不过。”

  她被谢却忽悠得晕头转向,完全没察觉到逻辑不通的问题,跟喝了米酒一般,浑噩又甜蜜。

  玉蝉:【主人,你现在是什么打算?】

  谢却哼着歌,走在去往国师住处的路上。他从袖子里变戏法似地摸出一个小纸包,语调上扬,心情大好:【下毒。】

  ……

  “吱呀——”

  雕栏木门发出悠长的声响。

  迎面来的是满屋招摇的白幡,如同雪域佛国里盛开的巨大莲花。

  白幡层叠,经纶转动。焚香袅袅,青烟盘旋。

  谢却提着食盒,跨过门槛,探头探脑。如同一个误入仙境的小妖。

  白幡迤地,如同帷幕,被风吹揭。

  尽头深处,是一个白衣端坐的背影。木鱼于他手边,间奏敲动。

  谢却唤道:“大师——”

  木鱼声停。

  谢却掀开白幡,小步向前跑去:“大师。”

  僧人回过头来。单掌竖立,虎口间垂着一串凤眼菩提:“有劳。”

  谢却笑得很开心、很单纯,似乎是因为这声夸赞,而感到小小的得意。

  他盘腿坐到国师对过,将斋饭从篮子中取出,利索地替他摆好碗筷:“大师,尝尝看。”

  “贫僧法号空闻。”僧人道:“不必多劳,我自己——”

  谢却自说自话地夹起一筷子,递到对方嘴边:“空闻大师是客人,怎么能让客人动手。”

  空闻往后仰了仰脖子,仿佛很不适应这样亲昵的接触。

  但对方投来的目光,却又是那么期待、那么澄澈。在这样的注视下,任何杂念都显得很无耻,更何况他是一个僧人。

  空闻摇了摇头,无奈又好笑地接受。

  他缓慢地咀嚼着。

  谢却专注地看着。

  这份饭里掺杂的毒,说来还是原主备下的。在来到商国前,他就做好了万死的准备,如果真有一天忍不下去,就服下这味慢性毒.药。

  草乌头,服下不久即有胸闷、心悸的症状。日积月累,能让人缓慢地肠穿肚烂。优点是不容易让人联想到服毒,反而像是一种慢性精神疾病。

  原主准备它,是既想求死保节,又不愿因为自杀而惹怒殷修明,牵连燕国。

  但放在无常这里,用处可就不一样了。

  豫国国师,苦修佛法,身体素来强健。可一从商国回来,就得了怪症……这矛头所指,便昭然若揭了。

  空闻咽下了这漫长的一口,忽然笑道:“甲之蜜糖,乙之砒.霜,商国的东西,我吃不惯。”

  僧人眉清目秀,即便剃了度,也依然是个俊俏到剪不断凡尘的存在。

  也许是因为常年聆诵妙音,他行坐之间平和优雅、不疾不徐,嘴角总带着和煦的笑意,真如广发慈悲心的佛陀,行走于人间的化身。

  但无常却在他漆黑的眸底,窥见了一抹深藏的反叛之色。

  无常阅人无数,当下评判道:【妖僧。】

  听闻他言,谢却仿佛被拆穿了什么,蓦地色变。

  空闻蔼声道:“草乌头,南诏特产。我在幼年取得度牒、受比丘戒前,曾为行者,一人一芒杖踏遍山川。腹中空无一物时,大部分草植我都吃过。这件毒物,我还是认得的。”

  谢却强撑镇定:“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。”

  他语气还算连贯,但早已没了一开始的热情与熟练:“空闻大师,这是御膳房准备的斋食,都是商王一手安排好的……”

  无常:【猜猜这位帅秃驴现在怎么想我?】

  玉蝉挠挠头:【想你演技拙劣?】

  【错。他肯定想我又可怜、又可爱。】无常道,【装笨装傻装害怕、估计露出马脚,也是一种本事。】

  玉蝉点了点头,忽而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。

  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,但贫瘠的小脑壳,还不容许他想透彻。

  难道主人平时的自恋、狂妄、口无遮拦,也是一种伪装的本事吗?

  空闻自顾自道:“草乌头,有剧毒,服用数日便可深入五脏六腑,使人神智昏聩,却不会致人死地。等我回到豫国,正好毒发,便坐实商国下毒,密谋害死豫国国师。”

  “施主,你究竟想要贫僧做什么?”

  无常细细地咬着牙,“啪”地一声,折断了筷子:“我要豫国,发兵攻打商国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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